“是開竅了,這聰慧機靈比縈兒當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頭子誇讚之餘不忘哄她親自下廚做些小菜。
祖孫三人品著美酒,嘗著佳肴,不知不覺天已黃昏,竟然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飄落,落在樹上,落在草上,落在地上
天地一片蒼茫,將這世間一切美好的、肮臟的,都蒙上了一層濃重的潔白。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紅果清音眼見雪越來越大,越落越厚,按捺不住激動,得了淩玥的批準,拖著專心做繡品的宜桂就往雪地裡跑,還團起雪球互相扔著。
宜桂不願與小丫頭們玩這麼幼稚的遊戲,一把年紀嫌丟人。
但紅果她們不管這些,居然統一戰線往她扔雪球。
雪球砸中了她,崩裂在發上、衣服上,甚至有些沾在了脖子上。
遇熱融化,順著脖子流著,涼颼颼的。
宜桂彆無他法隻好加入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邊罵邊反擊,玩著玩著竟然不想走了。
笑聲在院中綻放,淩玥都躍躍欲試了。
隻不過她怕冷,糾結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在屋內陪外公。
阿昀望著雪出神,連關靖遠讓他喝酒都沒聽到。
“想什麼呢小兔崽子?”
被他拍了下後腦勺,阿昀回過神了。
“太師。”
“不好好喝酒,想什麼心事?難不成又在思念哪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阿昀對他著實無語,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為老不尊,刻意挑撥!
若是旁人,阿昀一定會反唇相譏,但是對這個授業解惑的老師,他忍著。
“沒有,隻是覺得雪景很美。”
關靖遠哈哈笑了:“雪就是雪,不管什麼時候都一樣,說得好像你第一次見似的。”
阿昀也笑了。
“不是第一次見,見了很多年。隻是以前每次下雪,我都隻能感覺到冷。”
屋子漏風,被子單薄,吃不飽,穿不暖,拖著廢腿沒日沒夜乾著臟活累活,動輒被狠狠打罵。
有一次,乾了一天活,饑寒交迫,陳飄飄還將殘羹冷炙倒在雪地裡,讓他跪著吃
生存都艱難,哪裡有心情欣賞這漫天飛雪?
“我那時想,若是我死在某一場大雪裡,潔白純淨的雪花落在我的身上,會不會將我的邋遢肮臟、狼狽不堪全都蓋住,乾淨地來、乾淨地走。”
關靖遠從接了教他讀書的差事開始就特彆關注他,自然包括他的過往。
此時聽這個十七歲的孩子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饒是見慣世事、閱儘悲喜,心裡也酸楚得很。
淩玥給阿昀添了半杯酒。
“快過年了,說什麼來啊走的?不念過往,不畏將來。所有你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
關靖遠大讚她豁達,阿昀也覺得自己掃興,不再多想。
況且所有他失去的,都不及一個她。
酒酣胸膽開張,借著酒勁,他“撲通”一聲跪下了:“太師,我喜歡玥兒,我想娶她!”
淩玥紅著臉扯他的衣角,要逮誰跟誰說嗎?
關靖遠早知他的心思,反正身份沒公開,跪了也白跪!
拽起他,悠悠將酒喝了
頭揚著,眉揚著,哼了聲。
“若是你能把曄兒找回來,我就不反對。”
淩玥以手扶額,還以為外公能提什麼千古難題來刁難他,居然給了一道送分題!
果然,阿昀滿眼歡喜,拽著關靖遠的手就不放:“太師,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