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學(1 / 2)

時間很快就進入到8月初,比公立小學晚了將近一個月後,迎來了青苗小學的暑假,8.31號開學,滿打滿算也就2周左右的假期時間。

多上的這段時間,算是補課,青苗小學跟每個學生額外收取100塊錢的費用。

絕大多數家長是非常樂意交這筆錢的。孩子們放假,家長們卻不放假,孩子沒人看管,要麼讓孩子自己待在家裡,要麼就得專門回老家一趟把孩子送回去。學校補課的話,就有人幫忙約束、管教孩子,家長們就能繼續安心地上班。

有了這部分收入,起碼能支撐著青苗小學繼續辦下去。

孫佳有好幾天沒來找路圓滿了。路圓滿猜想,大概是那天她說了經理的壞話,惹得孫佳不高興了。

8月,畢業季,很多準備留在燕市發展的學子們紛紛奔向各個商圈,準備開始找工作。路家河村多了許多年輕稚嫩的麵孔。

路圓滿家4套出租樓所有房間都被租了出去。她挨個去自家這幾棟出租樓門口,把寫了有房出租和聯係電話的牌子摘下來。

牌子是薄薄的三合板製成的,上麵的字跡是用毛筆寫上去的,風吹日曬的,已經褪成了淺灰色,需得再用毛筆重新描摹小才行。

抱著幾塊木板返回,一個年輕姑娘手裡頭拎個塑料袋迎麵走來,路圓滿抬頭看了眼,沒在意,那姑娘卻像是見了鬼似的,一閃身躲到旁邊的胡同裡。

這是咋了,自己有這麼可怕嗎?路圓滿正疑惑著,忽然想到這個年輕姑娘是誰,不由得“嗤”地笑出聲來。

這姑娘就是那天和男朋友一起來,死命跟她砍價的那位,收了她100塊錢定金,說好了定金不退還的。

結果第二天,這姑娘又找了過來,說她臨時被調到其他區上班,距離太遠,沒法在路家河村住了,請求路圓滿把100塊錢押金退給她。

路圓滿痛快把錢退給她,那姑娘還挺驚訝的,拿上錢把收據換回來,很快就跑走了。

雖然在法律層麵來講,定金是不用退還的,但路家基本不扣,就一百塊,靠著扣定金又不能發財致富,況且自家也沒什麼損失。

其實那天一聽這年輕姑娘找的理由,路圓滿就知道她在撒謊,就相隔一天,昨天還在找房子,今天就要調工作,哪兒有這麼巧的事?不過,她也沒戳穿,就當真的聽。

誰想到,再見麵,

那姑娘竟心虛成這樣。

路圓滿一時促狹起來,想要逗逗那姑娘,便站在胡同口,喊道:“一個村住著,以後還得見麵,你準備再見麵還躲起來,萬一沒地躲你打算怎麼辦?"

說完,她瞧著那姑娘露在外麵的鞋子動了動,便嗬嗬笑著離開了。

晚霞在西邊山頭連成一片,絮絮朵朵的淺粉色,金色落日光芒透過晚霞,照得大地一片金黃。不知道是因為逗了那年輕姑娘,還是看到了美麗的晚霞,路圓滿心情好得不行,小聲哼起了歌。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

放暑假了,路圓滿的師專同學們都閒了下來,三天兩頭有人組織聚會。路圓滿在班裡的人緣兩極分化,喜歡她的,討厭她的各占一半。

喜歡她的,自然一直保持著聯係,三頭兩天見麵,感情還和上學時候一樣,而討厭她的,出了社會後,遇見了比她更討厭的人,將路圓滿比得就不那麼討厭了。

這次的聚會,是楊薇薇攢的。楊薇薇是他們班最出挑的一個,學習好,政治覺悟高,生在教師家庭,從小耳濡目染,身上帶著文雅、恬靜的氣質。聽說她從小就立誌當老師,在師專上學就備受老師們的重視。

她也是同學中分配得比較好的,被分配到城西區育才中學,這次的聚會就是她組織的。

同學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是,誰張羅的局誰結賬。路圓滿很納悶地跟自己大專時期最好的朋友羅琳打電話:“她不是以前都不參加聚會的嗎,這回怎麼想起請客了?”

羅琳跟楊薇薇的關係要更好些,也是畢業之後才好起來的。兩人的學校在一個區,分屬一個教育居管轄,會有不少交集,平時偶爾也會約著一起逛街、吃飯什麼的。

"這我還真知道,這回期末考試,她的單科成績全區排名第10,比以前進步了好幾個名次,他們學校特彆高興,好像是要將她當成骨乾教師培養。"

“明白了,她這個班長出了成績,想要檢查下我們這些差生有沒有誤人子弟!”

羅琳哈哈笑了兩聲,說, "應該有這方麵的原因。她在學校裡,跟其他老師處得很不好,我聽她抱怨過幾次,說是被排擠、搶功什麼的,這次請客,我估計著是懷念起同學的好了吧。"

“她這個人啊,還是心眼太單純。張嘴都是

大道理,總想用這些壓人。”路圓滿說道。

她和楊薇薇互不喜歡,是性格合不來,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心裡話,楊薇薇某些品質,她還是蠻欣賞的。

“楊薇薇每次跟我見麵總是聊起你,不知道,還以為你倆關係多好呢。”

路圓滿又忍不住地笑, “這就是我的人格魅力唄!讓討厭我的人也對我念念不忘。”羅琳受不了地“切”了一聲, "去你的吧,人家是笑話你成了無業遊民!"

聚會定在澱海區語言大學附近的一家新開的改良新派川菜館。店麵裝修豪華、雅致,光看這環境就知道價格不菲。

路圓滿碰碰羅琳的胳膊, "楊薇薇什麼時候這麼趁錢了?"羅琳悄悄附在她的耳朵邊上說:“學生家長給了代金券。”路圓滿點點頭:“這不是受賄了,這不符合楊薇薇的性格啊。”

羅琳:“她不想拿,可任課老師包括班主任,年級主任都有,她不要算怎麼回事。”路圓滿大概有些明白楊薇薇被排擠的原因了。

陸續有同學抵達,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幾人結伴去了定好的2樓包廂。

二樓包廂以港城的街道命名,他們定的包廂叫銅鑼灣。便有人開玩笑, "我們來了銅鑼灣,陳浩南,山雞,十三妹在哪裡?"

就有人指指路圓滿的方向,笑著說:“喏,十三妹不是在這裡。”

路圓滿斜她一眼,笑著說:“張麗娜,你罵人就罵人,彆罵得這麼隱晦,要沒看過《古惑仔》,還真不知道你在罵我是黑shehui。"

張麗娜忙笑著過來挽住她的胳膊,笑著說: “我明明是在誇你講義氣,義薄雲天!”張麗娜個子不高,1米五出頭,站在路圓滿跟前格外的小鳥依人。

“我總能想起咱們去批發市場買衣服那次,我的錢包被偷,要不是你機靈找了根拖把將那個小賊絆倒,我下半個月的生活費就沒了。”

路圓滿:"成,那我就當好話聽了。"

路圓滿他們班26個同學,明確表明要來的,不到一半。作為東道主的楊薇薇並不在包間,說是去路邊接找不到路的同學去了。

不多時,楊薇薇和一男一女兩名同學一塊進來,見包間裡多出這麼多同學,就激動起來。挨個跟大家打招呼問

候。

這是路圓滿和楊薇薇畢業後,吃了散夥飯後的第一次見麵。

才不到一年,路圓滿覺得她滄桑了不少,沒了在學校時那麼意氣風發,世界儘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那種自信,眼睛裡頭像是蒙了層揮散不開的灰霧。

出於對東道主的尊重,路圓滿也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楊薇薇身邊打招呼。

“路圓滿,好久不見。”楊薇薇笑著。

路圓滿:"是啊,時間過得真快,這都一年了。"

路圓滿順著她的話說著,總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討厭,也不是排斥。

楊薇薇:"感謝你能來。"

路圓滿恍然看懂,楊薇薇看向自己的目光是親近,就像是好久不見的好朋友一般的親近。

這個認知讓路圓滿迷惑,她和楊薇薇上學的時候不合,雖然不至於鬨得不可開交,但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話都懶得多說。總不至於經過一年的時間沉澱後,自己在楊薇薇心目中的形象忽然高大光輝起來了吧。

她盯著楊薇薇看了一會兒,確定自己的感覺沒錯,才說道:“是班長請客,我哪兒能不來,再說就在澱海區,我家門口。"

這話就是客套,楊薇薇是班長不錯,但她這個班長可沒少乾討人厭的事兒,同學們背後都叫她“二鬼子”,說她是老師的狗腿子,專門幫著老師坑害同學。

所以這次她請客,同學們隻來了聊聊幾個,連一半都不到,也就不奇怪了。

燕市師專隻招收本地生源,畢業分配時,成績優異,在校表現突出,或者有關係的,被好學校提前要走,剩下的,一般就是分配到戶籍所在地的區縣去。

楊薇薇就是提前被學校預定的那一批,而且是全市重點學校。同學們沒少在背後說酸話,覺得路圓滿跟楊薇薇關係不好,就在路圓滿麵前說對方的壞話,說什麼“拍馬屁就是管用,早知道我也早去拍馬屁了”雲雲,想激得她同仇敵愾。

對這樣的討論,路圓滿是不屑參與的,她是不喜歡楊薇薇,但同學三年,對這位班長大人多少是了解的,她不是幫著老師坑害同學,也不是當什麼二鬼子,而是在做她認為對的事兒。

在學校,身為學生,就應該把老師的話奉為圭

臬。而她作為班長,就應該把班級管理好,不管同學們是不是討厭她,背後說她壞話,她都不在乎。

在路圓滿看來,楊薇薇過於正直,不知變通,對於這樣的人,她討厭,但不得不心生佩服。不然以她的暴脾氣,不會隻是互相看不慣,早就打了八百回了。

隻是,現在楊薇薇忽然用這種目光看她,她著實不自在。

楊薇薇點了下人數,就吩咐服務員走菜。

同學聚會,喝酒是避免不了的,楊薇薇給女士點了山楂果酒,給在座唯二的男士點了啤酒。楊薇薇提酒開桌,大家就各自敬酒聊天。

路圓滿辭職的事兒在同學們中間都傳開了,就有沒得到第一手資料的同學過來以敬酒的名義打探。

對於這些打探,路圓滿都是統一的話術:“我這性格受不了束縛也沒耐心,就不誤人子弟了。”

在場唯二的男士之一,毛小剛笑著說: “路圓滿,你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我要是跟你似的,我也不上班,每天睡到自然醒,睡醒後去收收租,多幸福!"

坐在旁邊的是他的女朋友田紅,倆人在師專上學時就談起了戀愛,是著名的班級情侶。

他們班陰盛陽衰,一共隻有四個男生,都在本班或者本校找到了對象。畢業之際,家裡有關係的,就想法設法把小兩口調到一所學校,像田紅和毛小剛這種家裡沒關係的,就得結婚以後,再想辦法申請往一塊調了。

田紅拍了毛小剛一下,說:“你想得倒美!”說著,她站起來,笑嗬嗬地說:“各位老同學,我和毛小剛的事準備定下來了,初步定在十一國慶節那幾天辦事,到時候大家都得來給我們捧場啊!"

酒桌上又是一陣兒歡呼,田紅和毛小剛可是他們班第一個結婚的,才畢業一年,沒想到,就要步入婚姻生活了,路圓滿覺得很有些不可思議。談戀愛啊,結婚啊,距離自己好遙遠。

大家起哄讓即將結婚的小兩口喝交杯酒。路圓滿低頭吃菜,覺得有一道肘子特彆好吃,尤其是肉皮,大概是先蒸後炸的,外皮酥脆,一點都不油膩。

路圓滿想著,等哪天得帶爸媽過來也嘗嘗。

正吃得認真,便覺旁邊換了個人,一轉頭,便看見楊薇薇端著酒杯坐到了自己身邊。“嚇我一跳,也不說句話。”

路圓滿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她

碰了碰,喝了一口又繼續吃菜。

這道西芹炒百合也不錯,脆生生,甜絲絲,一點都不柴。

感覺到到楊薇薇並沒有走,路圓滿隻好放下筷子,側對著她,等著她說話。楊薇薇酒量不太好,喝了一杯多不到10度的果酒兩腮就泛紅了。

“路圓滿,咱們班的林雨,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這才畢業一年,又沒得癡呆症,怎麼可能忘掉同窗三年的同學。楊薇薇這句話不是廢話,而且個引子,將後麵的話引出來。

路圓滿便配合:"記得,她怎麼了?"

楊薇薇笑了下,說:“我有一回無意中偷聽到你們在說話。她說了好多挑撥煽動的話,想讓你來找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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