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設想的不同,我和五條悟到達金線指引的位置後，並沒有見到諭吉。
“喲，琥珀小姐。”
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人,而且又是熟悉的巷子,讓我覺得眼前這幕未免有點過於戲劇化。
“好久不見。”
藍發的真人笑得一臉惡劣,揚手著衝我招呼,旁邊還站著一個高大的我未見過的樹人,眼眶內沒有眼球而是兩根突出的樹枝，卻給我一種有被注視的感覺。
我沒有說話,憑空出現的金線替我做出了回答。
鋒利的金線劈頭蓋臉地刺向真人,淩厲的攻擊在逼仄的空間內卻靈活至極，真人隻能狼狽地躲閃。
一邊的樹人見狀想幫忙，隻是他剛要移動，整條手臂就被五條悟無情地削了下來。
氣氛瞬間凝滯下來，巷子裡隻有金線劃破空氣的裂空聲。
“下一次就是你的頭。”五條悟說。
“所以，不要亂動哦。”
白羽似得頭發稱得五條悟精致的麵龐越發像一位天使，陽光的笑容即便是在暗淡的光線下也依舊璀璨，但樹人顯然沒有被愉悅放鬆到,巷子裡的氣氛一時之間低到冰點。
真人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躲閃的動作停頓一秒,下一刻立馬被靈活的金線捆成了粽子,倒在地上。
“告訴我諭吉在哪！”我一腳狠狠踩在他身上，俯下身咬牙切齒到，眼神凶狠得像要把真人撕碎。
真人呼吸困難,喉嚨嘶啞：“彆……這麼嚴肅,我們沒有綁架那隻大貓。”
說這話騙鬼呢？
我毫不猶豫提起他的領口，一拳揍向他的臉,“諭吉在哪！”
受到重擊，真人咳出一口血，右臉青紫得高腫起，良久後囫圇說出了一個地點。
他話音剛落，乍然升起的藍色咒焰將樹人的身影吞噬乾淨，樹人甚至連轉身逃跑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就被祓除，空氣中隻餘蕩樹人發出的最後一聲嘶吼。
真人青腫的雙眼瞪大看向五條悟，憑他對五條悟的了解完全無法推斷五條悟這麼做的理由。
但後者什麼都沒說，隻是衝他笑了笑。
“我們現在過去。”
我看向被拎在手裡的真人，眼神冰冷，“如果諭吉沒有在那裡，我會立刻殺了你。”
“嗡——嗡——”手機突然震動。
“啊，抱歉抱歉。”五條悟快速從褲口袋掏出了手機，“喂——”
“五條先生！”
電話那邊是聲音顫抖的伊地知，他似乎正麵臨著艱難的處境，語氣十分焦急，“東京各地突然出現了大量的一二級咒靈，還有特級咒靈出現。”
“這場不明原因出現的混亂正在造成大量的傷亡，請您立即——”
話還未說完，五條悟毫無征兆地摁斷了電話，扭頭走向我。
他拉起我的手，“我們走吧。”
我震驚地看向五條悟，他澄澈如藍寶石一般的雙眼清晰倒映著我的身影，和我此刻的表情——是這麼的複雜。
我震驚於他的選擇。
“怎麼了？”五條悟見我不說話，不解地歪頭。
——因為這樣做是不對的。
我艱難地撥開他的手，“沒什麼，但是我們現在要分頭行動了。”
就像以前一樣。
“為什麼？”
五條悟疑惑，我卻像被潑了一瓢冷水一樣，一直沉浸在焦急中的大腦在這時忽然清醒過來。
“嗯？”見我不說話，他又問。
“伊地知說……”我努力組織語言，“現在很危急……”
東京那麼多人正陷入危險
“……所以你應該去做你應該做的事了。”
就像一個不被理解英雄一樣，再一次拯救無可救藥的人們
我難堪地低下頭，一直以來的分歧再次被擺在眼前——
五條悟即使再不被人喜歡，他仍是一個光明側的咒術師，而我，在這異世界的處境尷尬得就像張白紙裡的黑點。他已經承受了許多原本不存在的壓力，現在是時候回去了。
“可是我要先解決琥珀小姐的事情才行。”
五條悟神色坦然，“同樣的事情，東京每天都在上演。”
他一直很清楚，隻要有咒靈存在，因為咒靈造成的死亡就會一直存在，而即便是最強的他無法救下每一個陌生人，而老實說，對待這些不理解他的陌生人，他也並沒有像神明一樣的“正義感”，他隻是選擇救下眼前能救下的人。
就像現在，他拯救琥珀小姐一樣。
“而你需要我。”
他隻是將選擇放在了神明這邊。
五條悟看向比他矮了幾個頭的琥珀小姐，此刻她的手正細微地顫抖著。
因為她的力量，世人多怕她憎她，但五條悟卻知道她的脆弱，記得每一個把她抱在懷裡，朝她伸手的夜晚。
今晚也一樣。
“不。”我躲開五條悟再次伸來的手，聲音不自覺顫抖著，“你應該去救那些人。”
“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樣。”
我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安撫他，“我很好，他們傷不到我。彆為我操心，我可是神明，現在去做你的事情吧，完成你的責任。”
“可是——”
五條悟還想說些什麼，我抓過他的手往他身體裡渡入大量金線。
“這樣就好了，你可以隨時感知我的狀態，也能知道我的位置。”我也一樣。
我又微微抬起他的手，讓帶著薄繭的手掌輕輕貼住我的臉頰。
“這樣我們始終都在一起。”
溫熱細膩的觸感溫柔得就像晚風一樣。
五條悟眼神深邃，兀的笑了，“琥珀小姐……”
“太犯規了……”
溫潤的身體突然貼近，洶湧而來的高山雪鬆氣味瞬間包裹住我，隻覺得唇上一濕，然後就是一陣無所顧忌的索取。
一瞬間腦海中的晚霞與月光全部翻湧出來，明明緊閉住了眼睛，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陷入甜蜜的陷阱，腦袋一陣眩暈，等我終於開始反抗，五條悟輕笑著鬆開了我，又在我頰邊輕輕烙下一吻。
“那就……多謝款待，一路順風。”
然後消失在原地。
我通紅著臉，呆楞站著。
“咳咳……”真人悶咳幾聲，我低頭看他一眼，“閉上你的眼睛。”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的。
*
時間回到綁架發生的那天。
“怎麼辦！”順平被困在結界內，惱怒猛錘了幾下界壁。
界壁紋絲不動，半點灰塵都沒掉。
順平無助地捂住臉蹲下，“我又要拖累琥珀小姐嗎……”
“喵嗚。”龐大的貓爪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諭吉盯著結界若有所思，伸出爪，渾厚的咒力在貓爪上形成一股氣流，氣流猛地打在結界上，界壁震動了幾下。
隨即幾道更強的氣流又急又快緊隨其上，結界砰砰作響，雖然隨著攻擊會裂出碎紋但下一秒破碎的地方就會被修複如新。
順平看到這幕更加絕望了，但失望歸失望，他還是溫柔地安慰諭吉道：“雖然不能出去，至少目前來看還相對安全。”
諭吉失落得連耳朵都垂下來了，“喵嗚……”
順平見他失落，便開玩笑說到：“諭吉你看，所有的結界好像都是這樣的，封閉的黑色”
“就像是工廠量產的一樣，怎麼就沒有人想過在上麵安一扇門呢。”
“喵嗚！”諭吉兩眼放光，興奮地大叫一聲，對順平豎起大拇指。
“嗯？”順平一頭霧水。
諭吉眼神裡滿是自信，“喵嗚。”
——看我的吧。
龐大的貓爪按在結界上，咒力再次凝聚在一起，不多時一扇樸素的木門就出現在順平眼前，更神奇地是木門與結界渾然一體，就好像結界在製造時就有了這扇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