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長林斂神,閃開了看扶風的目光,感慨道:“三十五個人就敢伏擊八十多人的車隊,膽兒也真是夠肥啊。”
扶風不語。
戰長林道:“倒也好辦了。”
扶風挑起目光,道:“辦什麼?”
戰長林道:“王府的送親車駕都敢動,這幫人平日裡禍害過多少良民,可想而知,貴府既然把人都殺了,何不乾脆尋到他老巢去,斬草除根,造福百姓?”
扶風皺眉道:“你要我們去闖賊匪的老巢?”
戰長林單手立掌,念了聲像模像樣的“阿彌陀佛”,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
扶風張口結舌,道:“可郡主和郎君……”
戰長林道:“這你大可放心,有我在,自然會保她母子二人周全,但凡損傷一根毫毛,我以性命相抵。”
扶風抿住唇,盯著戰長林。
戰長林環顧四周,道:“反正眼下戰火綿延,便是下了山,你們也入不了城,這方圓百裡又全是深山老林,除了山上的賊窩,應該沒有更好的去處了。”
戰火一起,短則數日,長則數月,車隊受困於城外,飲食、住宿方方麵麵都存在問題,何況,隨從裡還有數名身負重傷、亟待救治的傷員。
扶風欲言又止,便想反駁奉雲叛亂不一定是真,夜色儘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是先前下山查探的那名護衛回來了。
眾人精神一振,扶風也立刻望了過去,隻見那護衛翻身下馬,徑直走到車前道:“啟稟郡主,奉雲縣的確發生了叛亂!”
扶風喉頭一緊。
那護衛繼續說道:“卑職下山查探時,叛軍正在攻城,城外烽火衝天,殺聲四起,不少叛軍還在集結的路上,看陣仗,一時半會兒不會息兵了!”
眾人麵麵相覷,本以為碰上劫匪就已經足夠晦氣了,誰能想到,出了狼窩還能闖著虎穴?
戰長林看回扶風鐵青的臉,聳眉,道:“好事多磨啊。”
※
扶風站在車前,向窗內的居雲岫道:“奉雲縣離州府不遠,援軍應該很快能到,想來等上幾日,我們就會有入城的時機。今日遇襲時,卑職生擒了兩名賊匪,得知了匪寨的下落,就在山林東去二十裡處,郡主若不嫌棄,可先移駕寨中,一則暫作休憩,二則……根除匪患,造福百姓。”
最後那倆詞,自然是從戰長林那照搬過來的,後者站在樹下,聽得十分滿意。
扶風卻話鋒一轉:“當然,匪寨中是何情形,卑職也還不清楚,貿然闖入,或有中計的可能,郡主要是不放心,也可原道返回,快馬加鞭的話,明日應能趕回永平縣。”
戰長林眼皮耷拉下來。
亂加什麼戲呢?
居雲岫道:“傷員情況如何?”
扶風道:“程大夫已在診治,說是……儘量臥床休養。”
居雲岫“嗯”一聲,道:“去寨裡吧。”
連夜回永平,必定少不了顛簸,傷員是最忌舟車勞頓的。府中人皆知居雲岫看重家仆性命,耳聞此言,自生感動。扶風抱拳應了,又看向樹下人影,低聲道:“那那邊……”
居雲岫順著看過去,默了默,道:“請他自便。”
※
山風峻急,吹得一座茂林嗚聲起伏,車隊行駛在崎嶇的林徑上,在前領路的,是那兩個被扣押的山匪。
居雲岫擔憂途中再次遇襲,又一次成為賊匪攻擊的主要目標,吩咐琦夜把恪兒抱走,扶風隨車保護,自己則與璨月獨乘一車,兩輛車隔得倒不遠,前後都是護衛。
折騰大半日,大夥基本都困倦了,護衛們集中精力護航,也都不吱聲,隊伍很靜,除了臨時充任車夫、不停跟賊匪嘮嗑的戰長林。
居雲岫支頤假寐,忍了一會兒後,吩咐璨月:“讓他閉嘴。”
戰長林不等璨月傳令,先抱怨:“說了自便,又叫人閉嘴,哪有這樣霸道的?”
“霸道”本人睜開眼睛,璨月忙對外道:“我家郡主疲憊,還請閣下說話時聲小一些。”
戰長林笑一聲,還真換了極小的氣音回:“是。”
夜漸深,前方道路也更逼仄,穿出茂林後,入目是一條堪堪可夠車隊通過的峽穀。一個山匪指引護衛關掉入口的機關,又被護衛壓著率先入內,後方車隊跟上,戰長林坐在車前,抬頭往上看,兩側山壁荊條密布,葳蕤的灌木映在月光下,暗影斑駁,內裡不知藏有多少鋒芒。
戰長林感歎道:“這年頭,做個山匪也不容易啊。”
山匪聞言訕笑:“可不是,就這機關重重的,我們老大以前都還睡不好覺呢。”
戰長林道:“寨裡還剩多少人?”
山匪黯然道:“今日是大買賣,寨裡能上的都上了,剩下,都是些老弱病殘。”
戰長林道:“總得幾個貌美的小娘子吧?”
山匪一慌,下意識說“沒有”,戰長林笑道:“怎麼,合著你們隻劫財,不劫色?”
就今日那三人追居雲岫的架勢,可顯然不是隻劫財的路數呢。
兩個山匪啞口無言,心虛地低下頭,戰長林收了唇邊痞笑,微側臉,朝車簾內道:“恭喜,日行一善,佛祖長眼,會庇佑你婚姻美滿的。”
車裡,居雲岫麵沉如水,璨月手心浸著汗,道:“郡主已睡,煩請勿擾。”
戰長林自然不信,咧著唇,轉開了頭。
不多時,眾人穿越數道關卡,進入匪寨,誠如那山匪所言,寨裡空空蕩蕩,的確不剩幾個人影。扶風率人上前,一麵包圍,一麵扣押餘黨,另派一支分隊去解救受困寨裡的婦孺,闃靜的深山裡喧嘩聲四起,間或傳來女人的悲啼。
居雲岫的馬車停在寨口,等寨裡整頓得差不多後,璨月下車,給居雲岫擺好杌凳。居雲岫依然穿著那襲華貴的嫁衣,銜珠鳳冠整整齊齊地戴在頭上,精心描過的眉眼顧盼流波,給月光一照,更美得人驚心動魄。
戰長林站在一邊,皺著眉收回目光,居雲岫往前走,他跟在後頭,及至寨口,黑暗裡突然衝出來一條惡犬,戰長林眼鋒一凜,下意識把居雲岫拉入懷裡。
僧袍和嫁衣裙琚一纏,隨風飄揚,居雲岫鳳冠上的珠釵晃動,冷冰冰地擦過戰長林嘴唇,兩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緊貼,彼此的心跳幾乎要相撞出聲。
居雲岫愣在他臂彎裡,半晌才想起來要推開,然而戰長林已先她一步,鬆開了手,走入寨中。
“長林哥哥!”
與此同時,一個少女從被解救的人群中跑來,撲進了戰長林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怎麼樣,讓除女主以外的任何人撲進自己懷裡都是非常不守男德的行為。
罵死他吧,我給你們發紅包(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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