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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枝頭鳥語啁啾,車隊行駛在綠影間,窗外暗香浮動。
戰長林抱著小黑狗,靠在車廂角落裡閉目養神,喬簌簌坐在對麵,道:“你以前跟郡主吵架,應該從來沒有吵贏過吧?”
戰長林撩起一隻眼皮,眸光凜凜,喬簌簌微笑道:“郡主畢竟是宗室貴女,自幼飽讀詩書,口才好嘛。”
戰長林戾氣稍斂,轉開眼,推開車窗往外麵的風景看。
三月暮春,野外的桃花開得正盛,一簇簇、一團團地綴在碧空下,仿佛天上流下來的雲霞。
喬簌簌看他心情像好些了,想起昨日沒機會問起的事,試探著道:“長林大哥?”
戰長林目光在外,聞言淡道:“有事說事。”
喬簌簌求之不得,道:“等入城後,你幫我找我大哥,我幫你養這隻狗,好不好?”
戰長林眉頭一斂。
喬簌簌伸手揉黑狗腦袋,承諾道:“我保證不吃它。”
戰長林拂開她的手,攏著狗頭,目光凝在窗外不動,道:“跟你說過,你大哥不在了。”
喬簌簌唇角依然翹著,道:“我相信我看到的。”
車中沉默。
喬簌簌堅持道:“我沒有看到過從雪嶺運回來的屍首,隻看到了滄州城裡受了傷、留了疤的大哥,大哥的相貌沒有變,走路的姿勢沒有變,就連第一眼看到我的眼神也沒有變,我不會看錯。”
戰長林道:“既然沒看錯,那就說明還活著,活著為什麼不回家,吃飽了撐的嗎?”
喬簌簌道:“他肯定也是有苦衷,所以才會不回家,不認我啊。”
戰長林聞言扯唇,回頭來道:“什麼叫‘也’?”
喬簌簌被他一雙亮眼盯住,抿住了唇。
戰長林斂眸,摸著黑狗道:“就算退一萬步講,他當真還活著,那你既然知道他有苦衷,不能認你,還上趕著湊上去,是嫌他過得太好,成心想添麻煩?”
喬簌簌一愣,道:“不是啊,我就是想再看他一眼,想跟他說一些話,我……”
喬簌簌忽然止聲,眼睛裡像春雪融化,漾開暖暖笑意。
戰長林皺眉道:“你笑什麼?”
喬簌簌了然地道:“長林大哥你放心,找到大哥後,我真的就是看他一眼,講兩句話,一定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好家夥,這是拿他那句“退一萬步講”當屁了。
戰長林閉上眼睛,不想再跟她掰扯,但喬簌簌顯然不願輕易放過這個話題,繼續誆他道:“長林大哥,入城後,我不止幫你養狗,還幫你追回郡主,就我這兩日的觀察,你跟郡主呢,還是很有破鏡重圓的機會的。”
戰長林“嗬”一聲笑:“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想要跟她破鏡重圓了?”
喬簌簌知他嘴硬,道:“哦,原來你不想啊,那可惜了。”
戰長林不做聲。
喬簌簌感慨道:“也是啊,郡主現在要嫁的人,可是在大齊危難之時一手撐起朝堂的百官之首,洛陽趙家才高行厚、前途無量的大郎君,聽說他以前還是郡主的愛慕者,便是郡主後來成婚,也一直守身不娶,可見對郡主用情至深,這樣一段來之不易、羨煞旁人的姻緣,誰又忍心去拆散呢?”
戰長林眼皮不動,道:“妾都養六個了,還守個屁的身。”
喬簌簌倒是還不知道這一茬,一咽後,道:“那、那郡主都不介意,可見對趙大人也算是真心相許了,倒是某人,嘴巴上說著不在意,就不怕反悔的時候,已是米已成炊,覆水難收了嗎?”
戰長林麵無表情,道:“人家都真心相許了,某人還去瞎摻和什麼,棒打鴛鴦,是要遭雷劈的。”
喬簌簌後悔措辭不當,又給他鑽了空子,一時又氣又急,道:“那照這麼說,你是真的不打算挽回郡主了?”
戰長林抿著唇,沉默。
喬簌簌難受道:“你就真的,甘心嗎?”
窗外落英飄零,一瓣瓣、一蓬蓬,像被撕碎的彤雲,消失在茫茫虛空中。
那一年,王府裡的桃花也是開得這樣放肆,他費了多大的勁,才把那些討厭的桃花一瓣瓣地從居雲岫身邊摘走。
為摘乾淨從洛陽來的那朵桃花,他紮了多少回手,受了多少回氣,吞咽了多少的酸楚和委屈。
而今,卻要眼睜睜看著居雲岫奔那朵桃花而去。
舉案齊眉,相濡以沫。
生同衾,死同槨。
他,真能甘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麵要放一波回憶殺。
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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