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彆院(1 / 2)

野僧 水懷珠 9448 字 7個月前

車聲轔轔, 陽光從窗外篩進來,一縷縷地掠過麵前黑茸茸的腦袋,居雲岫盯著這一頭半指長的黑發,心底躥開一股麻意。

戰長林因她半晌不動, 抓起她的手, 要帶著她摸一摸。

居雲岫慌張地掙開。

戰長林抬頭。

日光裡, 居雲岫抿緊嘴唇,神情竟是戰長林前所未見的古怪。

一個不太理想的想法在心裡閃過, 戰長林唰一下坐直,戴回鬥笠。

“不好看?”

鬥笠一壓,他那雙眼睛更顯炯炯有神, 似有些氣惱,又似有些緊張。

居雲岫挪開眼, 不回答。

戰長林便知道結果了,失望後, 嘁一聲。

明明是她上回嫌棄光頭手感不好, 他才辛辛苦苦地蓄頭發, 結果頭發蓄成,她又嫌棄了。

戰長林越想越不高興, 道:“以前也不知道是誰天天誇我頭發好, 每次醒來都要撓我頭,不給撓還要生氣。”

居雲岫頰上一熱, 瞪回他,偏反駁不得。

她以前的確很喜歡摸戰長林的頭, 原因除他頭發黑亮柔順,摸起來手感確實極佳外,還因他腦袋渾圓, 頭骨生得極好。

居雲岫還記得第一次摸他頭時是十二歲那年,他在田裡抓泥鰍,頭發散了,便借口手臟,硬跑來找她綰發。她半推半就地應承,結果一摸上他散開的長發,心裡就怦然一動,等給他綰完發時,心也給他偷走半顆了。

戰長林從她渺遠的目光裡看出回憶之意,悶氣這才消散一些,靠在車窗上,問回正事:“趙霽倒戈了?”

居雲岫斂眸:“沒有。”

戰長林意外,想到趙霽離開漱玉坊時怒發衝冠的模樣,道:“那他撤人是什麼意思?”

居雲岫道:“暫時息兵。”

戰長林眉頭一皺。

居雲岫便把漱玉坊裡的情形具體地給他說了。

戰長林並不知道裡麵情況竟會有這樣驚險,聽完以後,多少心有餘悸,想到事情的起因,又肅然道:“他怎會知道你要來漱玉坊取耳環?”

居雲岫推測道:“我身邊一直有他的耳目,也許這個局,早在我進他書齋時就已布下了。”

耳環一事,看似關於心月,實則是趙霽監控、證實她是否跟太歲閣相關聯的最佳契機,今日他敢帶著扈從前來圍捕,多半就是已經掌握她跟太歲閣聯絡的痕跡了。

戰長林順著居雲岫所言細想,先前按下的擔心又滋蔓開來,這一次,如果不是他誤打誤撞,假公事之名跑來找她,後果真不堪設想。

念及此,戰長林盯住居雲岫,誠懇地道:“還好我來了。”

居雲岫便是怕他拿此事邀功,聞言又抿住唇。

戰長林語氣果然愈發驕傲:“你就不謝一謝,誇一誇?”

居雲岫道:“扭轉乾坤的隻是心月的信物,你叫閣裡的人送來也一樣。”

換而言之,即是他根本不重要。

戰長林哼道:“他們再快,也不會有想見你的我快。”

明明是一句情話,卻給他講得展耀軍功似的,居雲岫臉上又一熱,岔開話題:“你是怎麼找到心月的?”

戰長林才不上她的當,跟著往下算賬:“你為何不回我的信?”

居雲岫:“……”

戰長林目光攫著她,誓不罷休的樣子。

居雲岫沉吟半晌,道:“太忙。”

戰長林道:“忙到寫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居雲岫想到今日收到的那句“負心漢”,道:“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叫人奔波,不值當。”

這明顯是在指摘某人。

然而某人沒自覺,反而故意曲解:“那也就是說,你對我是有很多句話,而且句句關乎痛癢了?”

居雲岫惱火。

戰長林雙眉一聳,這一回,有恃無恐:“我等你回信,等你回完,我就告訴你,心月是怎麼被找到的。”

日暮,白泉寺三裡外的一處彆院裡,樹木繁茂,環境幽深,柵欄前,一人一狗正玩得不亦樂乎。

唯獨琦夜、璨月二人守在院裡,憂心忡忡。

院門外,忽傳來轔轔車聲,二人掉頭一望,一輛熟悉的馬車從槐樹掩映後駛來,駕車的正是扶風。

二人這才換下一臉愁容。

“郎君,快,郡主來了!”

琦夜抱走柵欄前的恪兒,跑到院外,後麵緊跟著追來一隻小黑狗,汪汪吠叫。

恪兒想到居雲岫怕狗,趴在琦夜肩頭驅趕:“小黑不要來,回去,回去!”

小黑狗收到指令,停在院門口,搖著尾巴,吐著舌頭。

“籲”一聲,馬車應聲停下,琦夜抱著恪兒趕到車前,看到掀簾出來的人後,笑容一僵。

反倒是恪兒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戰長林!”

戰長林大喇喇笑,走下來,一把將他從琦夜那裡撈到自己懷裡,調侃道:“小哭包想我了?”

恪兒大聲道:“才不是小哭包!”

聲音像是在生氣,可是笑容忒燦爛,雙手抱著戰長林的脖子,像是抱住了一個稀世寶貝般。

戰長林拿臉蹭他肉嘟嘟的小臉,蹭得他歪開頭,邊躲邊笑。

琦夜木著臉站在一邊,垂眼盯著地上的草,不多時,居雲岫從馬車裡下來,璨月上前伺候,問及漱玉坊裡的情況。

琦夜心裡煩悶,悶著頭杵在原地,等居雲岫喊了兩聲,才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

馬車前,居雲岫眼神略嚴厲,琦夜忙挺直身板,回道:“沒有想什麼。”

居雲岫沉默,轉頭向院門口的父子二人望一眼,大概明白了。

思及緣由,心裡驀然有些五味雜陳,居雲岫斂回目光,道:“這段時間,你先陪著恪兒住在這兒,如果有緊急情況,我會派人來通報。”

琦夜聞言,果然彆扭:“那,他……”

居雲岫道:“你要是不願意跟他待在一起,可以跟我回趙府。”

琦夜一震,道:“沒有……郎君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

照顧及保護郎君是她最大的職責,這種時候,她怎能把郎君丟開。

且還是“丟”到戰長林懷裡。

琦夜道:“郡主放心,奴婢一定會把郎君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居雲岫看著她,到底沒有苛責什麼,每個人都有喜歡與討厭的權利,她無法要求琦夜改變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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