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情感康複訓練(1 / 2)

早知道就不回去了。

誰能想到:回去以後,竟然迎麵撞上了教主大人的進食現場呢?

教主大人,您為什麼要躲在儲藏室裡進食啊!!?

原本隻是來幫教徒們放東西的伊瞳表示:我瞎了,嘔。

“瞳,你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童磨看起來比他還要驚慌,從一地馬賽克中起身,連忙試圖向他解釋。

伊瞳嘴角抽搐:教主大人你好歹先把臉上的血擦乾淨再說啊喂!

“果然,瞳也不能理解我嗎?”童磨漸漸停下了解釋,臉上露出冰冷的微笑:“實在是太遺憾了。”

“畢竟瞳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心動的人呢。”

“逃跑吧,瞳。”童磨站在原地,“現在立刻逃跑吧。”

伊瞳聞言後退了一步。

雖然是早就已經料到的結局,但始終不能被人理解,童磨覺得自己此刻應該難過一下:‘’嗚嗚嗚~這麼快就要失戀了,真是讓我傷……”

童磨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伊瞳忽然——

抱住了他。

“你不用解釋了,我、我都明白。”伊瞳衝刺過來緊緊抱住他,眼角抽搐地彈掉他肩膀上的一截小指:“我知道你想救他們,我知道。”

從小到大被奉為教主、作為教徒的情感樹洞、情感垃圾桶,童磨說是活在世界的黑暗麵也不為過。

他的所見所聞,從來都是人類對生的憎惡、對死的向往。在童磨眼中:眾生皆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彆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注1〉

如此痛苦的人生,就讓我來幫助你們解脫吧——童磨想。

“我知道你天生沒有感情,可即使這樣,你仍想救贖你的教徒。”雖然方法錯了……但童磨如他的血鬼術一般,天生具有佛性。

“沒關係,以後我會慢慢教你。”

童磨歪了歪頭,在被指出“天生沒有任何感情”後,他臉上的所有表情,宛如退潮一樣消失了。

像是冰麵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你……是怎麼發現的。”

波浪號和刻意抑揚頓挫的語調一同消失了。

“我這人天生感知敏銳。”才怪,又不是太宰。

“我是鬼,你不害怕嗎。”

“完

全不。”我也是啊。

“教我感情,是說真的嗎。”

“真的。”騙你是小狗。

“你,還真是自大啊。”童磨低喃,“這種事情,連那位大人都沒能做到……”

童磨當初成為鬼的契機,就是鬼舞辻無慘說過“成為鬼的話說不定就能擁有感情”。

他騙人。

明明還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要把我和屑老板混為一談啊喂!”伊瞳急於爭辯,“我不是!我沒有騙你啊!我說認真的啊!”

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童磨回抱住了他。

“冷靜!冷靜啊磨磨頭!”

“你、你想想,是不是遇到我以後,情緒波動變大了?!”

想到童磨的特殊技能“懷中抱妹殺”,伊瞳頓覺毛骨悚然。

他好像有點後悔了!

果然應該爬起來鑽進巷子溜之大吉才對吧!

這可是鬼!是童磨!上弦之貳!!!

他是腦子抽了才會——

“說的也是呢~”

童磨忽然放鬆了力道,把伊瞳從地上抱起來轉了一圈,親昵地蹭著對方臉頰:“瞳是我的戀人呢~和那位大人不一樣,我就相信瞳一次好啦~”

被童磨貼貼、雙腳離地旋轉的伊瞳:不他不是啊!!

以及:太宰說得沒錯,一米六實在太嬌小了!還是多喝點牛奶吧中也!!!

“啊啾!啊啾!”另一個世界的中原中也,執行任務途中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誰在罵我?”

……

——

“首先呢,我們需要知道:磨磨頭你天生眼睛顏色五彩斑斕、頭發顏色淡化為白橡色,並非是因為什麼神佛轉世,正確原因是你生病了。”

童磨指著自己:“我?生病?可我是鬼誒~鬼不會生病哦!”

“坐下坐下!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伊瞳用撿來的樹枝敲敲地麵,童磨於是乖乖坐回了樹樁子上——

他們正在山林深處,遠離極樂教觀的地方。

為了不讓教徒發現,伊瞳提議找個沒人的地方訓練——

沒錯!伊瞳正在給童磨做【情感康複特訓】。

彆笑!他是認真的!

既然沒有機會選擇輕鬆的那條路,那他就會竭儘所能,幫助童磨擁有感情。

“你知道杏仁核和多巴胺嗎?磨磨頭你莫得感情,應

該就是杏仁核發育異常和多巴胺分泌不足的緣故。”

童磨舉手提問:“多巴胺是什麼?”教主大人其實是個半文盲呢。

“就,幫助大腦傳遞感情的媒介……”伊瞳隻恨自己上課沒認真聽講,真要比起來他也是個半文盲。

“總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伊瞳決定跳過自己不擅長的部分,敲敲掛著黑板的樹乾:“先上第一課:認識我自己!”

“黑板”是用廚房切菜的菜板頂替的,上麵用彩色粉筆寫了大大的五個字——

“認識、我、自己?”童磨汗顏,“我是你的磨磨頭呀~”

“上課禁止賣萌!”伊瞳嚴肅地敲敲黑板。

童磨:“……我該怎麼認識我自己?”

“哼哼,這就要扯到哲學的終極命題了——你是誰?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這題我會!”童磨豎起蓮花金扇,展開後遮住半張麵孔說:“我是萬世極樂教教主、神明轉世,我從極樂中來、最終要帶領教徒回歸極樂中去。”

本就美麗的眼睛,在說這段話時更加流光溢彩。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是這麼和他說的。

伊瞳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錯!”

“教主隻是外在的身份,脫離了這個身份,你,又是誰呢?”

童磨思考了一會兒,指著自己的眼睛:“我還是上弦之貳~瞳聽說過‘十二鬼月’嗎?”

“不對不對,脫離了教主和十二鬼月的身份,你是誰呢?”

“……要這樣說的話,瞳又是誰呢?”童磨來了個反問,“脫離了一切身份後,你還能是誰?”

伊瞳愣了愣,隨後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我就是瞳啊!”

童磨怔住:這個回答實在有些無賴。

伊瞳撓撓臉:他其實也搞不懂這種哲學問題的答案,之所以會問出口,是想讓童磨暫時拋棄身份的束縛。

不過看對方迷惘的樣子,還是趕緊進行下一課吧。

總之不擅長的地方通通跳過就對了!(×)

“瞳知道‘十二鬼月’嗎?”童磨笑眯眯地問,“感覺瞳好像一點都不吃驚呢~”

“啊,這個……”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味。

“咦?”因為是鬼,對人類的血的味道十分敏感的伊瞳,吸了吸鼻子

“聞到了食物的香氣呢~”同樣是鬼的童磨深深一嗅,“這個氣味,是個男孩……真可惜……瞳?你要去哪裡?”

伊瞳順著血腥味找過去,不出乎意料的,看到一個人類男孩倒在灌木叢裡,背後插著一支箭,已然氣息奄奄。

伊瞳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把他抱了起來。

男孩的麵孔清秀異常,正是一個豬突猛進撞倒了伊瞳的豬豬男孩——

“伊……之助?”伊瞳瞥見男孩懷裡死死護住的灰色野豬頭套,一下子認出了他。

“誒?這張臉我認識哦!”跟了上來的童磨,蹲下後仔細打量男孩的臉:“竟然活著長這麼大了啊!”

伊瞳抱起伊之助:“教觀裡有大夫嗎?”

“沒有呢~”

想想也是——反正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拉倒,極樂教是把死亡當作歸屬的宗教。伊瞳點點頭:隻是箭傷的話,他自己也能處理。

就是要防範某隻正一臉興奮的鬼:“磨磨頭,這個你絕對不能吃!”

“我不喜歡吃男童啦~瞳你認識這個孩子嗎?”

“不認識,但我不想見死不救。”

“瞳真是善良啊~”

在野外沒辦法進行急救,極樂教觀裡雖然沒有大夫,但有基礎的傷藥和繃帶。

伊瞳急著趕回去,童磨表示可以幫忙,但伊瞳又不放心把伊之助交給他……

時間隨血色一分一秒流逝,眼看再耽擱下去,伊之助可能真的沒救了,伊瞳隻好讓童磨先帶伊之助回去。

“不行哦。”

誰知童磨眯起彩虹色的眼睛,看了他和伊之助一眼,搖搖頭:“不行哦~這附近有很多狼群出沒,瞳一個人應付不來的。”

還沒等伊瞳反應過來,童磨忽然一手夾起伊之助,一手夾起他,朝極樂教觀的方向衝刺。

安、安塞腰鼓!?

“傷口!彆碰到孩子傷口!”

“有避開啦~”

童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就到了教觀門口。

……

在給伊之助做了急救後,他的呼吸逐漸平穩。野外長大的孩子,生命力也如同大自然一樣頑強。

至於那隻箭,應該是追逐伊之助的大人們射的——在巷口時,伊瞳有見到其中幾個人背後背著箭筒和弓箭。

對不起,伊之助,是我

毒奶了!

伊瞳把臉埋進了手裡。

……

三天後,嘴平伊之助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伊之助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屋簷,還有棉被……最重要的是:野豬頭套不見了!!!

伊之助霎時顧不得傷口,猛地跳了起來:“哇哇哇哇!”

房間的門在這時被拉開,伊瞳抱著洗乾淨的野豬頭套走了進來:“咦?你醒啦。”

“還給我!”嘴平伊之助瞪著他懷裡的野豬頭套,殺氣騰騰。

伊瞳趕緊扔給了他。

伊之助緊緊抱在懷裡,生怕再被人搶走一般。

……

經過艱難的溝通,伊瞳得知這個野豬頭套,是養大他的野豬被獵人捉去後做成的工藝品。

難怪伊之助不惜一切也要奪回來……

很難想象:母親去世後,繈褓中的嬰兒被野豬撿到並撫養長大,伊之助因此成長得野性十足。

傷勢好轉後,嘴平伊之助撞翻守在門口的教徒,大搖大擺地從教觀裡溜走了。

……

兩天後——

“你回來的也太快了吧。”

伊瞳微笑麵對前來教觀偷食物卻被抓住的伊之助:“我們又見麵啦。”

“嘖!”嘴平伊之助在空中張牙舞爪,“放開我!穿紅色緊身衣的變態!”

“穿紅色緊身衣的變態”——童磨大人提溜伊之助的手紋絲不動,笑眯眯地將伊之助翻過來,腳在上、頭在下地抖了抖。

“撲通!撲通!撲通!”

野豬頭套、饅頭、雞腿掉到了地上。

“啊!混蛋!我的雞腿!”

看伊之助漲紅了臉的樣子,伊瞳對童磨說:“放開他吧。”

童磨聞言鬆手,伊之助又是“撲通”一聲滾到地上。他立刻爬了起來,首先拾起野豬頭套,然後將地上的食物一掃而空。

轉身做了個鬼臉,伊之助迅速消失在教觀的圍牆外。

“喜歡那孩子的話,抓來養著怎麼樣?”童磨提議。

“什麼啊,又不是養寵物。”

“說起來,那孩子很有本事呢,在狼群中也能活下來。”童磨回憶,“當初那孩子的母親,就是被狼咬死的呢~”

“哈伊哈伊。”伊瞳打了個哈欠,“很晚了我去睡覺了……”

童磨:“晚安瞳~”

“晚安。”

……

“你說什麼?!”

十分鐘後,伊瞳光著腳丫跑了回來——不對啊!伊之助的母親,不是被你給咬死的嗎?!!

童磨仍靜悄悄地站在原地,向他報以微笑。

……

那是一段往事。

許多年前,當伊之助還隻是一個小嬰兒時,伊之助的母親——嘴平琴葉,因為忍受不了丈夫和婆婆的毆打謾罵,在一個雪夜,咬了粗魯搖晃繈褓中的伊之助的丈夫的手,連夜帶著孩子逃了出來。

無處可去的琴葉,想起附近的山上有個極樂教,於是帶著孩子前去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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