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眠看著錢少爺手中的請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展顏一笑:“好啊!”
他正愁怎麼正大光明地進錢府,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當即欣然應下,接過請帖後想起身旁的塵上雪,偏頭看了眼:“唔……”
他不知道錢少爺願不願意再多請一個人,也不知道塵上雪意下如何。
錢少爺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問:“這位是小謝公子的朋友?”
謝眠點頭。
錢少爺隱約覺得那麵具有些眼熟,但那麵具上不僅有障眼術還能混淆人的記憶。錢少爺想不起來也就不管了,大方地又摸出了一張請帖:“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不介意的話,不如……”
從書齋出來後,謝、塵兩人各自得到一張請帖。
謝眠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塵上雪會拒絕:“你當真要去?”
塵上雪看了他一眼,眸光清淺,溫聲問:“小謝不想我去?”
“沒有。”謝眠實話實說,“就是挺意外的,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玩樂吵鬨的宴席。”
畢竟過往傳言裡,瀛洲少仙主就是個清冷出塵的人物,看來人失憶了很容易性情大變。
塵上雪聞言,稍有恍惚。
腦海裡隱約響起一道聲音,約束著他不讓他答應,若是以往塵上雪會選擇服從,可是今天,現在,他忽然不想了。
塵上雪垂眸,看著金燦燦的請帖,道:“你去,我便去。”
*
時間還早,謝眠不想那麼快回客棧,又到處逛了逛。
他本想買點小禮物——去彆人家做客總不好空著手吧。但小鎮簡陋,各種店鋪裡的東西都很普通,還真沒有什麼是他能看上眼的。
挑挑揀揀許久,謝眠放棄了,他又將之前拿來作抵押的夜明珠拿了出來,把玩了一下,頗不舍又肯定道:“算了,送這個吧。”
塵上雪眼熟這枚夜明珠,這幾日他時常看見謝眠拿著把玩,看起來很是喜歡,見謝眠說送就送,他下意識問:“你不是很喜歡這枚夜明珠嗎?”
謝眠說:“喜歡啊。”可眼下隻有它最合適拿來當禮物,他一邊往客棧裡走,一邊說:“反正以後也還能找到更喜歡的啦……”
話音落下他發現客棧裡靜悄悄的,靜得有些離奇,謝眠四處望了望,小客棧一樓也作飯館,平時這時間,多多多少會有幾個人來吃飯,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
連喜歡哼著小調乾活的小夥計今天也一聲不吭地擦著桌子。
謝眠奇道:“今日這麼安靜?”
客棧裡安靜,他的聲音便顯得有些大,小夥計被他嚇了一跳,一看是謝眠,趕緊支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噓,公子小點聲。”
他抬頭看了看樓上,樓上沒有動靜,他湊過來,小聲對謝眠說:“今早來了個大冰塊客人,說是喜靜,包了整個客棧,也不讓我們再接待彆的客人……給了這麼多銀子呢。”
小夥計豎起手指比了個數,臉上寫滿了“客人有錢客人說的對”的寬容。
謝眠:“……”大冰塊客人?這是什麼形容?
謝眠的第一反應是“哇好一個冤大頭”,這麼多銀子都足夠在這小鎮上買一套院落了,第二反應是:“那我們呢,他就沒有丟下一把銀子叫我們換地方住?”
話本裡都這麼寫的。
謝眠露出想被銀子砸的渴望。
小夥計撲哧一笑,搖頭:“那倒沒有,小公子,我們這隻有三間上房,兩間給了您和您的朋友,還剩最後一間,給那位客人了。”
他朝樓上指了指:“就您隔壁的那間。”
謝眠:“……喔。”
謝眠開始思考他每日進進出出、養鳥逗鳥鬨出來的動靜,會不會影響到隔壁這位神秘客人,最好會影響到,那他也許就能體驗一把被人用大把銀子砸到身上叫他離開的快樂了?
謝眠朝小夥計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和塵上雪上樓去,約好待會兒一起去錢府。
塵上雪進屋去了,謝眠手搭在自己房門上,視線卻不由往隔壁飄了飄。
隔壁安安靜靜的,那位喜靜的客人靜得仿佛不存在。
對方出手太闊綽,謝眠最近接觸的最有錢的人是錢老爺,於是下意識將這位也定位成了和錢老爺相似的形象,頓時對這位冤大頭沒了興趣,撇了撇嘴進屋去。
*
晚上錢少爺的小宴席,謝眠和塵上雪如約而至。
謝眠來錢府另有所圖不想引人注目,依舊給自己設了障眼法,而塵上雪則戴上了謝眠下午給的那張麵具。
兩人挑了個最偏的位置。
塵上雪矜持地動了幾筷子,便不吃了,安靜地坐著,謝眠毫不在意,吃吃喝喝一頓饜足,轉頭見塵上雪穩坐不動,笑道:“吃這麼一點就飽了?”
他知道塵上雪在想什麼,多半又在講究禮儀,為客者應少食少言——他是不懂這麼講究禮儀有什麼好處啦,又不能填飽肚子,他們這幾天都吃的普通飯菜,難得有一頓好的,還不給放開吃嗎?
謝眠換了公筷,給塵上雪夾了一塊炸得酥香的排骨:“我們坐很偏了,沒人看到的,放心地吃……”
塵上雪眼底閃過一絲赧然,低聲道謝,謝眠收回手,卻猛地轉了頭朝某個方向看去——誰在看他?
方才排骨落塵上雪碗裡的時候,他感覺有一道視線突如其來地落在他身上,意興盎然仿佛充滿探究,可他這會兒回頭去找,滿堂觥籌交錯,他又找不見是誰了。
謝眠看過一圈,沒看到可疑的人,他轉了轉眼珠子,又接連夾了幾筷子菜放到塵上雪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