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殺了我(1 / 2)

遊戲已經越來越混亂。

雖然劇情仍舊是正常的,甚至熟悉的。已經知曉的劇情重複的發生著,一切掩蓋在平靜的日常之下,但內核已經完全崩潰。

光從滿世界亂跑,不斷重複出現的千秋身上,就能發覺這一點。

尤那隻能按部就班的跟隨著遊戲的節奏。

她不確定,或許在哪一日,這個世界就會發生什麼她難以預估的意外。

在她脫離這個世界之前,她必須謹慎小心。

越接近於突破遊戲,就越能夠感覺到遊戲世界的搖搖欲墜。

如果再不做出措施,可能就會導致無法預估的結局。

但無論如何,至少明麵上,生活還是平靜的。尤那依舊照常上課,生活按部就班。

勉強維持著,平靜的日常。

安澤裡遊戲內的時間,已經進展到了二年級。

他和上一次一樣,依舊加入了網球社。一切都是熟悉的,相同的劇情。

但是上一次經曆這些劇情的時候,她已經跑到了狸琥的電腦內。

狸琥電腦內的千秋,和安澤裡電腦內的千秋,是不一樣的。

尤那早就知道這一點。

狸琥電腦內的千秋,是小有人氣的新人模特,還是體質奇高的運動健將,網球部中樞成員。而安澤裡對於每一點數據的規劃,都十分平均。千秋的體質屬於中等水平,在網球部中是普通成員。

但,最關鍵的不是這一點。

尤那望著千秋,他穿著黑色立領的防風衣,扣到最頂點的扣子,隱約的泛著金屬的色澤,一襲黑衣更加襯托著他的臉沒什麼血色,金發卻依舊閃閃發光,略顯得疲憊的琥珀色眼下,蒼青色的黑眼圈隱隱可見。

他的臉色不僅沒有任何好轉,比過還顯得更加憔悴。

體質值明明還在正常的範圍以內,甚至還可以參加網球部,千秋的臉色卻越來越差,常常咳嗽。

尤那能察覺到這一點,身邊的其他人卻完全意識不到。

千秋蹲在地上收拾著行李箱,尤那坐在床邊看著他動作,看了好一會,她才低聲開口,“可以不去嗎?”

哪怕她知道,這樣問毫無意義,她還是忍不住問。

千秋抬起眼睫,溫柔的看了她一眼,即使目光疲憊,他琥珀色的眼瞳依舊溫和,他慢慢的拉上行李箱的拉鏈,然後才搖了搖頭。

尤那的心裡抑製不住的煩躁,抓了抓長發,用力往千秋的床上仰麵一躺,“我不想去——”

千秋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扶起來,才慢慢的開口,“那那你不去也沒關係的。不想去就不去吧。”

尤那一骨碌坐直了身,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千秋卻避開了她的視線,將行李箱推到門邊,“畢竟在山上肯定會很累,你又不是網球部的成員,不去也沒事的,不用一定非要陪著我……”

“你說的什麼話啊!”尤那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如果是平時,不去也就算了,但千秋此刻的狀態明顯不對——

她忍不住擔憂千秋的狀態,結果千秋卻說她不去也行?

當初還沒有出問題的時候,天天恨不得和她黏在一起,現在狀態一不對勁,就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從小到大,他們幾乎都一直在一起。互相之間沒有秘密,哪怕是到了現在,深陷在遊戲係統之中,世界扭曲,逐漸崩塌。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千秋,也從來沒有改變過對他的感情。

但是,千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就覺得自己也能夠處理的好,不需要她來幫忙,所以什麼都瞞著她。

千秋對上尤那直勾勾的目光,半晌隻有歎氣,“我是害怕你會累,你怎麼還生氣了……那我幫你收拾行李。”

他一言不發的幫尤那收拾了行李,期間再無交流。

尤那盯著千秋看,似乎在發覺自己身處遊戲中之後,千秋的心思就越來越難猜。

千秋收拾好了兩人份的行李,但最後,到底沒有去成集訓。

行李箱的輪子咕咚咕咚的拉到校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了網球部的成員們,正在車旁聊天,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就聽到了網球部成員的驚呼。

尤那扭頭一看,千秋正低著臉,沒有拉行李箱的另一隻手,倉皇的捂著臉。

鮮血不停的從他的指縫中往下流。

“是流鼻血嗎,仰頭趕緊仰頭——”

“不對呀,流鼻血不能仰頭的,血液會倒灌到氣管裡麵,平著就行了,哎趕緊扶他坐下來!”

網球部的成員們嚇了一跳,趕緊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提意見,攙扶著千秋在路旁的石階上坐下,尤那怔了怔,趕緊從口袋裡麵掏出手帕,又迅速的擰開礦泉水瓶,用礦泉水浸濕手帕。

慌忙之間,灑漏的礦泉水都淋到尤那的鞋背上,尤那完全顧不上,顫抖著手指用力擰乾手帕,然後趕緊跑到千秋的身邊。

千秋坐在台階邊,金發淩亂的覆在他的額前,遮擋住了他的神色,蒼白修長的手指間全是鮮血,血液順著他的手腕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麵上。在瀝青的道路上,留下深棕色的痕跡。

千秋不停的深呼吸,隔著包圍,尤那能夠看到,他的手指不停的收緊,胸膛劇烈起伏,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還是趕緊把他先送到醫務室去吧!”

千秋這副樣子非常嚇人。網球部的成員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川裡砂開口,一聲令下,讓部員們把他架到醫務室。

“不要緊的,那那,不要擔心。”被攙扶著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千秋還竭力偏頭看向她,竭力勾起嘴角。

他伸出手,似乎原本想要握一握她的手指,卻又像是猛然反應過來,手上全都是血,隻碰到她的手背,就又倉皇的收回。

尤那怔了怔,才抬起腳,迅速追過去。

醫務室內沒有人,校醫也不在房間內,部員們把千秋扶到床上躺下,千秋還撐著不願意躺下去,“會弄臟枕頭,我坐著就行了。”

尤那從包裡掏出浴巾,那還是她預備帶到集訓地用的,一聲不吭的疊了幾疊,放在枕頭上。

“你們幾個,趕緊去找校醫吧。”

川裡砂拍了拍幾個部員的肩膀,“趕緊把校醫找來,要不然,還是送醫院?”

“隻是流鼻血而已,可能是上火,歇一會就好了。”千秋捂著臉,依舊勉強的微笑,“不用那麼興師動眾的。”

但他那副滿臉是血的樣子實在是過於嚇人,部員們還是去找校醫去了。

房間裡一下子空蕩了下來,隻剩下川裡砂和尤那。

“我去外麵等吧,還要和大巴車司機說一下情況才行。”川裡砂瞥了一眼千秋,就離開了房間。

這回房間是真的空了,尤那站在床邊,望著被掩上的門,房間內安靜,隻有千秋竭力控製呼吸的聲音,尤那對著門發了三四秒的呆,才在床邊坐了下來。

“千秋……”

她還沒開口,千秋就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手背,打斷了她的話。尤那頓了頓,還是把原本準備說的話吞了下去,千秋過了好幾秒,才勉強開口,“那那,你先去找部長吧。”

尤那沒有說話。

“這次集訓,看樣子是去不了了,你的行李箱還在校門那邊,那裡麵還有你的衣服,我不放心……”因為鼻血一直流個不停,他的聲音也斷斷續續,“還有,得和部長說一聲,我和你都去不成了……”

他半倚在床上,鮮血不停從指縫中溢出,金發蓋住了眼睛,神色也難以分辨。

尤那沉默了片刻後,還是站了起身,“我知道了。”

她像是沒有考慮到讓一個情況不明的病患獨自留在病醫務室內是否合適,也沒有問他一個人行不行。拍了拍裙角,不聲不響的走了出去,順帶還關上了門。

等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千秋才緩緩的倒了下來。

不停溢出的血液沾濕了他的金發,倒下的姿勢導致血液溢流,嗆進氣管,他不停的咳嗽,仍舊竭力脫下了外套,墊在了枕頭上,那上麵放著尤那剛剛鋪上的浴巾,他不想弄臟。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他已經像是要斷氣般的氣喘。

醫務室的門忽然發出輕巧的一聲響,被推開一條小縫。

倒在醫務室的床上的千秋,隻剩下出氣的份兒,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這聲音一般。

直到與他有著相同容貌,穿著整齊的西裝的金發少年走到他的麵前,低下臉俯視他時,千秋接近渙散的目光,才集中到那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上。

他竭力勾起嘴角,淺淡的微笑在糊滿了血的臉上,卻顯得有些可怕。

“暫時應該不會過來了吧,她。”穿著西服的金發少年先是低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又不急不緩地轉回醫務室的門邊,哢噠一聲的上了鎖。

千秋咳嗽著,勉強支撐著偏了偏頭,“是啊,如果那那確實按照我說的去了校門口,起碼還有五分鐘的時間。”

“她什麼都沒有問嗎。”西服金發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這句話卻說的像是自言自語。

躺在病床上的千秋勉強露出笑意,“那那一向都是最聰明的。”

他停頓了一會,才開口,“你現在,是三年級了?”

“嗯,才剛剛過三年級一星期。”金發西服一副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在醫務室內看了半天,又盯著病床枕頭上,被外套覆蓋著的浴巾。

床上的千秋支撐著想要坐起來,指尖擦過西服千秋的衣擺,他卻一下子躲開來,“彆碰臟了,這西服是她給我買的。”

躺在床上的千秋愣了愣,又倒了回去,收回了手。

“你剛從頒獎儀式上過來嗎?”

“是,全國級,一等獎。”穿著西服的千秋像是閒聊一般的開口,低下頭看著病床上千秋的臉,確切的說,是他校服下的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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