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2 / 2)

攬明月 歸鴻落雪 7370 字 3個月前

“陛下,太皇太後差人送了蓮子粥過來。”雲福領著一個老太監進來。

這老太監身量不高,精瘦,看著五六十的年紀,臉上的褶子多得有些嚇人,身後的宮女提著食盒,“奴婢楊滿見過陛下,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惦念您,囑咐老奴將話帶給您,說讓您切勿太過操勞,多多保重龍體才是。”

“皇祖母有心了。”王滇笑了笑,“雲福,接過來。”

雲福上前接過了食盒,楊滿適時道:“這粥趁熱才好喝。”

王滇眉梢微動。

之前太皇太後每隔幾日就差人送粥過來,他沒放在心上就喝了,隻是喝了之後就頭疼惡心,讓太醫來查也查不出什麼,不過之後再送來的粥他都沒再碰過。

聽雲福說之前梁燁就有頭疾,他很難不做些聯想,到今天見到梁燁,人多少是有點不正常。

“端上來吧。”王滇略一思索,叫雲福把粥端了上來,楊滿站在一旁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慢吞吞地攪著粥,舀起來放到嘴邊一抿,正想借機暈過去,誰知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絞痛,四肢像是驟然失去了力氣跌坐在了地上,盛滿了粥的玉碗摔得粉碎。

“陛下!”雲福大驚。

楊滿同樣麵色驚異,“快,快傳太醫!”

王滇隻覺得四肢百骸傳來鑽心的疼,偏偏腦子清醒地可怕,他疼得臉色煞白,手背卻有些癢,他低頭去看,隻見手背皮膚裡像有什麼東西在詭異地蠕動,青黑色看上去格外駭人。

他想起來梁燁給自己喂的那顆苦澀的藥丸。

好你個梁燁。

待到太醫匆匆趕來,那錐心蝕骨的疼像是掐著點一樣過去,王滇整個人虛脫地躺在床上任由太醫把脈,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皇兒!皇兒!”太後人未到聲先至,“我苦命的皇兒啊,這又是怎麼了!”

緊接著就是丁零當啷的釵環碰撞聲和濃鬱的脂粉味。

王滇聽得腦仁疼,索性閉上了眼睛,另一隻沒半點力氣的手被人握在了手裡,緊接著就是一聲尖叫,“皇兒的手腕怎麼腫成這樣了!你們怎麼照顧的他!太醫,快瞧瞧皇帝的手腕!”

“太後娘娘,容臣先給陛下把脈。”李太醫冷汗津津,“您先把陛下的手放下。”

太後悻悻地鬆開了手,拿著帕子去給王滇的額頭擦汗,長長的指甲直愣愣地戳在了他腦門上。

“…………”王滇吃痛,不得不睜開眼睛。

“謝天謝地,皇兒你終於醒了!”太後伸手又要掐大腿,王滇看著累,更不想聽她嚎喪似地哭,抓住了她的手,“我沒事。”

太後愣了一下,那副裝模作樣要哭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訕訕道:“沒、沒事就好。”

像是在害怕他。

王滇沒力氣去管她,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之間被抽乾了,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陛下身體無礙,隻是這些時日過於勞累,體力不支才暈過去的……”太醫的話在他耳朵邊上模糊地響起。

“……給我皇兒的手腕包一下……雲福,這是怎麼搞的……”

“……奴婢不知……”

王滇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夢裡光怪陸離,一會兒是在招標會的現場,一會兒是去酒莊的路上,一會兒又是變成瘋狗的梁燁衝他齜牙咧嘴,氣得他一酒瓶子掄了上去。

“謔,折騰成這樣都這麼凶。”

王滇艱難地睜開眼睛,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正在照鏡子,但旋即對方臉上浮現出的惡劣的笑容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

梁燁把他的包得厚厚的手腕扔到被子上,揶揄道:“一隻小蟲子就能讓你睡這麼久,真虛。”

搖曳的燭火映照地這張臉分外可惡。

王滇冷冷盯著他,“果然是你搞得鬼。”

梁燁似乎被他生氣的樣子取悅到了,盤腿坐到了床上,擼起自己的袖子來給他看自己的手腕,淡淡的青筋底下有個青黑色的小鼓包,跟王滇之前在自己手背上看到的相差無幾,他興致勃勃地跟王滇介紹:“這是前段時間朕去南疆搞到的蠱蟲,跟那群南疆人請教許久才答應教,這還是第一次用,怎麼樣,厲害吧?”

厲害你個大頭鬼!

王滇一想到自己身體裡有隻惡心吧啦的蟲子,整個人都不好了,“梁燁你是不是有病!”

“那群南疆人一開始不肯教,朕也不好逼迫他們,就一炷香殺十個,不到半炷香就學會了。”梁燁自顧自說著,低頭摩挲著他的手腕,皺著眉回憶:“這種好像是叫什麼子母蠱,母死子亡,子亡母仍在,朕不太信,你說你要是殺了朕你還能不能活?”

梁燁似乎覺得這個設想很有意思,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擴大,王滇後背一涼,頭皮一陣發麻。

梁燁那雙滿是興味的眼睛幽幽盯著他感慨道:“原來朕害怕是這副樣子。”

王滇麵色一沉,“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梁燁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他的手指,捏著他的食指戳了戳自己手腕上安靜待著的蠱蟲,低著頭念叨:“朕還沒想好,不如你先告訴朕,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

王滇被他捏著手指戳那蟲子一陣惡寒,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沒抽動。

梁燁俯身下來衝他臉上吹了口氣,“你還想再疼一次嗎?”

王滇偏了偏頭,“王滇。”

梁燁的目光掃過他白淨修長的脖子,捏著他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側頸,開心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