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太看得起我們北梁了。”王滇笑道:“誰都知道北梁如今是崔語嫻掌權,申堯是崔語嫻她親娘舅,要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再不支棱起來,北梁就是東辰的後花園,申堯吞與不吞都是早晚的事,他自然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趙岐將五個黑子連成了一串。
“北梁和南趙聯合,便是連弱攻強,此後該是勢均力敵,誰也吃不到虧。”王滇拿著白子替掉了中間的黑子,“若北梁南趙無論哪個和東辰聯合,便是連強攻弱,死了哪個都將是唇亡齒寒,要是陛下不清楚這一點,怎麼會主動找上我呢?”
趙岐眯了眯眼睛,“梁帝身邊能有你這等人才追隨,看來傳言也不能儘信。”
“我不過是他身邊的無名小卒,不得已推出來的靶子。”王滇灑脫一笑,“不過平心而論,我們陛下確實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之前我確實是落了難,你那三兩銀子很救急。”趙岐拂了拂袖子道:“方才我和你說的也並非假話,我真心覺得你很好,你若來我們南趙,我必以國士之禮相待。”
“承蒙陛下厚愛,隻是一臣不侍二主,我那弟弟雖討人厭,但我相信他將來會是個好皇帝。”王滇拱手笑道:“我亦覺趙兄坦誠灑脫,若不嫌棄,權當交個朋友。”
“自然不嫌棄。”趙岐指了指那棋局,“我還從未玩過這麼簡單又有意思的棋。”
“那你就早點還了那三兩銀子吧。”王滇眉梢微動,“我回去添補添補我相好的。”
趙岐愣了一下,旋即大聲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兄弟,等我那死對頭來了,我再還你。”
趙岐離開時雨已經停了。
小廝來收拾地板,王滇不緊不慢地收拾棋局,便聽靴子帶水踩著地板的聲音,頭也不抬道:“脫了鞋再進來,沾一地水。”
“換新地板了?朕從未見過這種樣式。”梁燁稀奇地看著腳下的地板,故意用沾著泥水的靴子跺了跺,由衷地讚歎道:“真結實。”
王滇抬起頭幽幽地盯著他,梁燁將沾了泥的靴子隨便往旁邊一踢,背著手裡間外間都溜達了一圈,像是巡視地盤的大老虎耀武揚威,最後湊到他跟前聳了聳鼻子,不悅道:“朕怎麼聞著有股臭味?”
“鼻子壞了吧。”王滇不在意地敷衍著,繼續撿棋盤上的白子。
“你跟誰下的棋?”梁燁捏住他的手腕,盯著那棋盤上的棋子好一會兒,不滿道:“這是什麼棋?為何你從未與朕下過?”
“…………”王滇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梁燁陰陽怪氣道:“藏人便也罷了,還如此明目張膽,你不僅教他下棋,你還把朕給你的葡萄和果子全給了他吃,朕都沒舍得吃給你送來,你倒好,拿朕的東西來做人情,真不愧是大商賈,精明得很。”
王滇端了杯茶遞到他嘴邊,梁燁低頭喝了兩口,輕嗤道:“給朕喝的都是他剩下的茶水。”
“彆沒完了啊。”王滇將茶杯一放,“你連人家吃幾顆葡萄都數清楚了。”
梁燁撇撇嘴,使勁掃了掃他的肩膀,陰沉沉道:“你既知道朕在旁邊看著,還敢讓他碰你?一口一個趙兄倒是叫得挺親熱,朕反倒成了那討人厭的弟弟,若再讓他住兩天,你們是不是準備秉燭夜談抵足而眠了?”
“總要有個可信的理由,”王滇被他拍得肩膀疼,拽開他的手,皺眉道:“就算秉燭夜談那也是——”
梁燁冰冷的目光仿佛要殺人,王滇甚至久違地感受到了蠱蟲發作前的疼痛,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梁燁,梁燁緩緩地扯了扯嘴角,咬著牙將那蠢蠢欲動的蠱蟲給壓製了下去,臉色黑得嚇人。
王滇身上那陣尖銳的疼痛稍縱即逝,梁燁伸手扶了他一把,又有些無措的收回了手,沉著臉沒說話。
王滇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隻是做個假設。”
“你是朕的人。”梁燁冷聲道:“沒有這種假設。”
“你看不慣你自己來談!”王滇忍無可忍,將手邊的棋盤狠狠打翻在了地上,棋子劈裡啪啦地落了滿地,“我他媽就是正常跟彆人說話,是不是以後我街上多看隻狗兩眼你都得上去咬它!?”
梁燁麵色不虞道:“朕隻會剝了它的皮。”
“…………”王滇瞪著他半晌,“死變態。”
梁燁眯了眯眼睛,不爽道:“你對朕從未笑得如此真心實意,你不僅教他下棋,還乖巧地喊他陛下,朕給你仔細挑的葡萄親自摘的果子你全都讓給他吃,朕都沒敢在你的地板上吐籽——你還說喜歡他,你是不是想同他好?”
王滇生生被氣笑了,“對,我想跟他好,人家同樣是皇帝,長得比你帥比你有錢,更不會動不動就給我下蠱蟲要我的命,我為什麼不跟他好?”
梁燁周身霎時一冷,沉聲道:“王滇,朕方才不是故意的。”
“你他媽不是故意的我就得受著?!”王滇冷冷一笑,“梁燁,在我這裡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要是壓根拎不清,那咱倆趁早一拍兩散,你老老實實當你的君,我規規矩矩做我的臣,省得感情上糾纏不清耽誤了你的大計。”
梁燁皺眉道:“你就這麼護著那個趙岐?”
“對,起碼他腦子正常!”王滇氣得拂袖而去。
梁燁微怔,看著他怒意衝衝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