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自取(1 / 2)

攬明月 歸鴻落雪 7972 字 3個月前

王滇的手死死扣著梁燁的後頸,眼裡的不甘逐漸被怒火取代,手上的力道不受控製地加大,仿佛要將他的脖子給捏斷,“說話。”

梁燁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歪過頭討好地蹭了蹭他肌肉緊繃的小臂,臉上露出了個無辜又委屈的表情,“什麼頸椎骨?”

“我一回去就該殺了你這個蠢貨。”王滇神色陰沉道:“放著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裝什麼癡情種,怎麼,你覺得你來找我我就很開心嗎?”

梁燁使勁點了點頭,“開心,半天沒看見朕你都受不了。”

“……裝傻充愣的東西。”王滇壓抑著呼吸,怒意未消,“我能去一次就能去第二次,我這麼折騰不是讓你走我的老路。”

梁燁得意道:“朕才不像你那麼沒用,朕還活著。”

王滇呼吸驟然一緊,薅住他的領子將人壓在了身下,笑容陰森地盯著他,“那你他媽試試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

王滇的怒意從聞到梁燁頸間門的海棠香時就開始積累,每天在憤怒和理智的邊緣遊走,梁燁每時每刻都在他眼皮底下的時候他尚且能忍受,但梁燁隻是短暫地離開他一個上午,他拚命壘起來的理智就已經徹底崩潰。

他拚儘全力回去不是為了讓梁燁也經曆剜骨之痛,他比任何人都要嫉妒梁燁,卻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梁燁能安然無恙。

他要完好無損的梁燁。

他的梁燁就該得到世上最好的。

而不是為了情愛不惜自毀根基——王滇掐住他的脖子粗暴地吻著,襯衣的扣子崩開劈裡啪啦落了滿地,濺到了鏡子上又彈回來,碰到了冰冷的金屬鏈條。

梁燁低頭去看腳腕扣上的金屬圈,又被黑色的西褲掩在了裡麵,長長的鏈條順著鏡子下的踢腳線延伸到了黑暗深處,他欣喜地動了動腳腕,興高采烈道:“脖子上也——唔!”

他被王滇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王滇垂著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指間門的手術刀在燈下泛著冷冽的光,“你不說,那我剖開你的脖子看看還在不在。”

梁燁猶豫了兩秒,歪過頭露出了脖子,“那你輕點。”

鋒利的手術刀擦著脆弱的脖頸狠狠插|進了地板上,木質地板龜裂出蛛網般的紋路,王滇盯著他,緩緩地鬆開了手。

梁燁轉過頭,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抬手想去摸他的臉,卻被他一隻手彆了手腕按在了頭頂。

“還是操|死算了。”

王滇雖然喜歡說些葷話,但一向溫柔,更喜歡慢條斯理地折磨人,梁燁早就習慣了他的溫柔和體貼,陡然被如此粗暴地對待,險些沒控製住自己的聲音。

真生氣了……梁燁在喘息聲和蔓延侵襲愉悅中斷斷續續地想,金屬鏈條碰撞在鏡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被汗水浸濕的眼睫抬起,失神地望著地下室的那團刺眼的白光。

*

白光逐漸在汗水中模糊成了一輪白日,高懸在宮殿前四四方方的天上。

北梁定安十九年暮春,大都。

丹陽王死的第十六天。

“你說什麼?”梁燁目光冷沉地看向戰戰兢兢的雲福。

“陛下……”雲福跪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丹陽王初來時,的確是有身樣式古怪的衣裳,當時被太後娘娘下令換了,奴婢們便妥帖放到了庫房裡,誰也沒動……但、但前兩日清點庫房時,那身衣裳就不見了。”

梁燁見過那身衣裳,他剛回宮時,對王滇的身份十分好奇,那身料子奇怪的衣裳似乎更能佐證他來曆不明,但也沒怎麼放到心上,後來王滇也不曾提起,他便也忘到了腦後。

不見了。

無緣無故憑空消失……是因為穿他來的人也一樣消失了。

“朕知道了。”梁燁揮退跪了滿地的宮人,看著熟悉又空蕩的寢殿,忽然有些茫然無措。

王滇什麼也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

丹陽王死的第十七天。

荷花池的水尚帶著寒意,冰冷刺骨,衣服破開水流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主子,你身上的傷……”充恒站在岸邊滿臉擔憂,看著池子裡的麵容冷厲的梁燁,想下去幫忙又不敢,隻能焦急地站在岸邊勸他,“這池子底下全都是泥,都過了一天一夜了,那些東西又碎……哥!”

梁燁沒搭理他,在池子裡摸索著那些零碎的小物件。

小半截沾了泥的樹枝,但不知道是不是王滇的。

圓潤的小石子,這個肯定是。

……銅錢,還好隻過了一夜,繩子還在。

銀杏葉子……他力氣太大,被捏爛了。

帕子。

墜著小金葉子的腳繩。

掛著紅穗子的玉佩……

充恒終於看不下去,跳進了水池裡和他一塊找,高懸的太陽換成了月亮,還是沒有找全。

梁燁在池子裡踉蹌了一下,任憑水流沒過了口鼻,然後被充恒撈到了岸上。

被臟汙的泥水泡了一天的傷口泛著疼,他撐著胳膊靠在了玉石雕刻的欄杆上,攤開了掌心,是一團早就被泡爛的信。

很多信,大部分是他寫給王滇的,王滇偶爾興致來了,會提筆在旁邊仔細地臨摹一遍,臨得相差無幾,隻是會習慣性地在旁邊留個小墨點。

‘……這個是句號。’他問起,王滇便會耐心地解釋,好像在分享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句號的意思是結束。’

‘梁子煜,你也就這手字能看了。’

‘……我扔進雲水的那封信?好奇啊,我偏不告訴你。’

‘有些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我給你複述都講不出一模一樣的……’

‘世上的事哪能都如你願,你是皇帝也不行。’

梁燁全身濕漉漉地坐在地上,攥著一團泡得稀爛的宣紙,傷口疼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充恒。”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年,“我不想當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