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番外·玉佩(四)(2 / 2)

攬明月 歸鴻落雪 8982 字 6個月前

梁燁的臉色難看極了,王滇可怖的手掌伸向了他的心口,一陣劇痛襲來,讓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最後一眼,他對上了雙癲狂又興奮的眼睛,隻覺得莫名地熟悉。

再睜眼,是劈裡啪啦燃燒著的火堆。

“你終於醒啦?”申玥儷蹲在他旁邊很是鬆了口氣,“嚇死我了,白天莫名其妙刮起了風,大家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路,結果我一進馬車就見你昏過去了。”

“嗬。”火堆另一邊的蕭玉唐冷笑出聲:“我看是被嚇暈過去的吧。”

“那也比你吱哇亂叫強。”申玥儷反唇相譏。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分明也嚇白了臉!”蕭玉唐不甘示弱。

兩個人又旁若無人地吵起架來,梁燁覺得聒噪極了,摸了摸腰間的劍柄,坐起身來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並沒有看到奇怪的東西也沒有感受到冷意。

他昏過去前,對方好像抓向了他的心口。

他皺眉摸向心口,果不其然摸到了師父給的那三枚銅錢,師父隻告誡過他及冠前不能隨意取走,卻從未說明其中緣故……梁燁神色忽然一滯。

他抬起手來,看見了指間汙黑陳舊的血。

不是他的。

看來那邪物也沒能成功。梁燁勾了勾嘴角,眉梢眼角頓時得意起來,說不定直接灰飛煙滅——

“嗬。”一聲輕笑貼著他的耳朵響起。

梁燁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漆黑的眼珠轉動,掃過了正在吵架的申玥儷和蕭玉唐,掃過了不遠處幾十號正在安營紮寨的侍衛隨從和幾輛奢華的馬車,嘈雜喧鬨的聲音如此真切,夜風拂過樹梢發出的簌簌聲響和草叢間的唧唧蟲鳴,他麵對著劈裡啪啦燃著的火堆,背後貼上了個冰冷寬闊的胸膛。

一根青黑色的胳膊穿過他的腋下,摟在了他的胸膛上,寬大破爛的龍袍袖子被堆疊在胳膊肘處,青白的指尖覆在了他微微發燙的心口,而整個掌心已經被灼燒地隻剩了零星骨架。

他看著那截像是碎得不像話的皮肉骨頭縫合起來的小臂和隱約有些清瘦的手腕,使勁閉了閉眼睛,懷疑自己得了癔症。

王滇懶洋洋地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冰冷的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脖頸,另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輕而易舉地透過了衣衫摸到了梁燁腹部的傷口,陰惻惻地笑道:“小畜生有點能耐,白讓你捅了一劍都吃不了你……時間快到了,真可惜,我得走了。”

梁燁看著旁邊吵得麵紅耳赤的申玥儷和蕭玉唐,下頜緊緊繃起,任憑對方惡劣地撕扯自己腹部的傷口,沒有吭聲。

王滇咧嘴一笑,低頭咬住了他的脖子,吞了一大口新鮮的血,抱著人的胳膊猛地收緊,目光癲狂地感受著梁燁心口越發滾燙的灼熱,“我不會放過你的……臨彆之前,送我件東西好不好?”

梁燁微微擰眉,火光將少年的側臉映照得愈發冷冽。

對方頸間那點海棠香對他來說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這裡不方便,去旁邊的林子裡,好好跟我告個彆。”王滇舔了舔還在溢血的傷口,微微笑道:“我看你也挺想殺了我的。”

梁燁猛地站起身來。

“榮明,你怎麼了?”申玥儷看他臉上的神色被嚇了一跳。

旁邊的蕭玉唐嫌棄地看了梁燁一眼,“你管他乾什麼,說不定想恩將仇報呢。”

“方便。”梁燁麵不改色地走向了旁邊的林子,不再管陡然漲紅了臉的申玥儷和陰陽怪氣的蕭玉唐。

剛走進林子沒多久,一陣陰風掃過,他就被股恐怖的力道壓在了地上,略有些尖銳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笑:“你可真不怕死啊。”

王滇眯起眼睛,試圖從他眼睛裡找出點恐懼或者害怕,卻發現了絲微不可察的興奮,不等他疑惑,少年忽然伸出胳膊箍住了他的腰,將他壓進了自己懷裡,皺眉道:“為什麼要走?”

王滇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連獰笑都停頓了瞬間,“……什麼?”

“你不是要小銅錢嗎?”梁燁大概覺得一隻胳膊製不住他,另一隻胳膊緊緊壓在了他的後脊上,沉聲道:“你讓朕聞聞你的脖子,朕就給你一枚小銅錢。”

王滇猩紅的眸子盯著他半晌,反手扣住壓在自己後脊上逡巡向上的溫熱手掌,咧嘴笑道:“拔了那花我也消失不了,死了這條心吧。”

“那就留在朕身邊。”少年的目光掃過他血肉模糊的脖頸,落在了他若隱若現的眉眼上,抬起手來試探地碰了碰他的眉毛,見他沒有拒絕,才大著膽子緩緩往下,低聲道:“朕……可以喂給你血養著你,你當朕的愛寵,你要多少小銅錢朕就給你多少,好不好?”

本來心情惡劣到極點的王滇忽然就來了興致,他頗有些好奇地盯著年少時候的自己,戲謔道:“我差點殺了你,你卻不舍不得我走?”

“厲鬼可比人有意思多了。”梁燁的指尖虛虛地碰到了他血淋淋的脖子,“像你這種被五馬分屍慘死的厲鬼,自己一隻鬼混得下去麼?彆的鬼不會笑話你麼?”

“……”王滇罕見地從同一個人身上暴怒兩次,而且這個人還是他自己,他一把扣住了梁燁的手腕,鬼氣森然道:“我可比厲鬼厲害多了。”

“沒見過,不信。”梁燁咧嘴一笑,“你分明連我都殺不了。”

他從馬車上暈過去,又看見這邪物被灼燒的手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個東西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王滇皮笑肉不笑道:“但能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你那些手段……還不及頭痛時一半。”梁燁緊緊抱著他不肯撒手,看似精明地同他談條件,“你讓朕養著,幫朕壓製頭痛,朕給你咬脖子,還給你小銅錢。”

王滇生生被氣笑了,湊上去用染血的鼻尖碰了碰他的,脖子扭曲成了個詭異的弧度,頸間綻開的海棠花輕飄飄地掃過少年的嘴唇,嗤笑道:“算盤倒是打得叮當響,自作聰明。”

梁燁垂下眼睛,大著膽子伸手摸了摸他頸間的海棠花瓣,“你在朕身邊這幾日……朕過得很舒服。”

甚至捅了自己一劍來確認是不是瘋了。

王滇神情複雜地盯著他,半晌才輕嗤一聲:“小瘋子。”

梁燁忽然摟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王滇倏然一驚,卻被對方薅住了頸間的海棠,顯然是想直接折斷花枝,他獰笑一聲,直接掰斷了對方的腕子。

梁燁吃痛,卻不肯撒手,像個無理取鬨的小屁孩,“朕不準你走,朕可以先給你玉佩。”

他擰著眉,將手中的玉佩塞到了王滇破破爛爛的龍袍裡,但那玉佩卻徑直穿透了龍袍,落在了地上。

的確是個屁事不懂的小孩。

王滇冷漠地掰開他折了的手腕,盯著神色癡狂的少年舔了舔嘴角,垂下頭貪婪地咬在了他的心口上,直到被銅錢灼傷才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梁燁本能地掙紮了兩下,險些拔走他頸間的海棠。

王滇乾脆利落地掰斷了他另一隻不太老實的腕子,揪起人扔垃圾一樣扔到了草堆裡。

他嘴唇殷紅,衝梁燁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

“我會再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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