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很快敲定,就在一個月後。
晚宴結束,穆程與陸遇深一起回劇組。
車上沉默,陸遇深開著車,心神不寧。
“嫂子”突然變成了“老婆”,怎麼樣都沒法一下子適應,他仍不好意思多看身邊人,輕輕歎口氣。
既然是自己應承下來的,那麼不管怎樣,自己一定不會欺負他,也會儘量對他好。
穆程盯著前方道路,目不斜視,而嘴角帶著笑意:“怎麼了?”
陸遇深沉思了一下:“我還有些積蓄,能夠在市裡麵買套房子,你不願意住陸家,我們就搬出來住,你喜歡哪個片區,我們抽空去看看。”
穆程笑起來,婚期在一個月後,那時候他也有錢買房子了,直接買精裝的,不用去花時間裝修。
任務是阻止他被家人吸血,可不能偷換概念,換成自己來吸。
“你的錢你自己花,房子我有。”他說。
“怎麼能讓你……”
“遇深,婚後我來管賬可以嗎?”穆程打斷他的話。
“啊?”陸遇深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這個上麵來了,“哦,可以,應該的。”
“嗯,你真好。”穆程語氣裡帶著幾分笑。
身邊人輕聲咳了一下。
還是沒法適應。
回到劇組酒店,走廊前,各自站在門前的人互相道彆。
穆程再度恍惚了一下,時光仿佛穿梭,隻是,那個人每次相遇都是在往外走,而這位是往裡進。
進門後,相似的身影便看不見了。
很快,劇組上下知曉了他們新的關係,對於這種商場上的恩恩怨怨,大家都明白,雖然有點驚訝,但都接受了。
導演拍戲精雕細琢,這部戲至少還要半年才能拍完,也有多事的問他們是不是要搬到一起住。
正在吃飯的陸遇深聽此話差點被噎死,連連喝水,咳嗽了好幾聲,臉都憋紅了:“還沒結婚,還沒結婚……”
適應了那個人要成為自己的“老婆”,可是,同床共枕依舊沒適應。
正擺著手,穆程走過來:“聊什麼呢?”
旁人笑道:“我正問陸哥,你們要不要搬到一起住。”片場多數人稱呼同事都用哥或姐,無論年齡大小。
陸遇深聽到這話,再一次猛烈咳嗽。
穆程的手抬起,頓了一下,好像思量片刻,而後落到他後背,給他拍一拍:“小心點。”
兩人婚期將近,有許多事要準備,導演把陸遇深要拍的戲份都往後挪了,隻有一些必須的對手戲,因為對手演員的關係不能推後,才讓他過來。
而穆程作為片場人員,工作時間比較固定,每天按部就班的事情做完了,導演就讓他提前走。
不過導演也與他們說定了,婚後工作量就大起來了,蜜月是沒時間度的,陸遇深的戲份要抓緊拍,他還想多培養穆程。
兩人定了婚期,在一
個劇組工作,反而這些日子見麵不太多,因為要各自準備自家需要做的事。
很快,婚期到來,婚禮開始。
不管真實運營情況如何,表麵都是風光的,婚禮也十足盛大,行業一些有頭有臉的人來了,因著陸遇深的關係,一些小有名氣的藝人也來了,也還有許多粉絲捧場。
陸遇深前兩年是爆紅過一陣子的,結婚這種事值得一個爆炸熱搜,何況他那結婚對象一表人才,讓人驚豔,更是眾人談論不絕的話題,有各方媒體加持,將婚禮氣氛烘托到極致。
台上人風光無限,台下陸母心情並不好。
她今天又剛剛得知,穆家還加大投資成本了,購置了一些大型機器,本來就虧損,還往裡砸錢,是不是傻?
這樣子,穆家用不了三個月,過幾天估計就破產了。
婚禮環節,雙方長輩上台發言,穆家隻有舅舅一人,陸家父母上台,陸父一向沉默,時而蹦出兩句,外人一看就知是陸母當家作主。
陸母心裡厭煩,冷嘲熱諷:“結婚了,就是大人啦,以後無論遇到任何困境,都要自食其力哦。”
言下之意,千萬彆連累陸家。
穆程淡笑,將她的話點透:“放心,一定不麻煩陸家。”
在場之人微有詫異,陸家這是急著把兒子甩出去嗎,難道還擔心他們會啃老嗎,可穆家公司就是穆少爺的,陸遇深收入也不低啊。
不過他們也隻是議論,主持人連忙調解氣氛,大家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眾人的注意力依舊在一對新人身上,畢竟這二人並肩站在一起,足以奪目,吸引住所有目光。
但人群中,還有一人憤恨不平。
陸威咬著牙,指甲快要把手背給掐爛了。
眾人越是歡呼,祝福台上人,說著他們有多般配,他就越是懊惱,腸子都快毀青了。
這些天,他跟吳姨的兒子聯係上了,兩個人微信上聊了好久,終於確定好,今日婚禮上見麵。
今天的陸威打扮得比新人還隆重,等在約定的地方。
然而等來等去,不見人來,身邊隻有個肥頭大耳酒糟鼻啤酒肚的禿頭男人晃來晃去。
他等了半天,決定打個電話問問。
然後,看到那禿頭男人拿起手機接聽。
一時間他整個人如遭雷擊,手機嚇得掉在地上。
對方倒是對他很感興趣,張口就來:“老公……”
陸威後退:“你相片中不長這樣啊!”
“相片嘛,淺修一下,誰不修圖啊。”
“那叫淺修一下?”
陸威隻覺胃裡翻滾,把人揍了一頓,當場了斷孽緣,回到內廳,一眼望見台上人正在交換戒指,聚光燈下,穆程明豔耀眼,本就驚世的容貌,如今氣勢也與之前有所不同,雍容沉穩之中更添魅力。
那本來是他的人啊!
這個時候了,鬨婚是不可能的,他還沒這個膽量,他隻能後悔至極,嫉妒得要死。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盛大的婚禮落下帷幕,人們散去。
兩人回到新房,這新房是穆程前幾日買好的,市中心臨江位置的三室平層,淺灰色調,精裝修,設備齊全,不需要再安置什麼,站在窗前就可以看江水滔滔,白霧繚繞,氣勢磅礴的大橋橫貫其上。
鬨洞房這個事兒在這裡不大流行,朋友們早早就散去了,整潔的房間,床鋪裝飾都是大紅色,卻不喧賓奪主,桌上擺放著鮮花,清香撲鼻。
隻是此時安靜,沒人說話。
煜臨集團正在起步階段,需要費心的事情多,正好有個緊急事情,穆程在臥房遠程處理。
陸遇深在客廳不自在地站著,手指交纏又交纏,一門之隔仿佛一座大山。
終於,一個電話救了他,劇組裡有個小演員沒眼力勁地在這時打電話,因為有一場戲怎麼也演不好,被導演快罵傻了,他緊急求助,希望陸遇深能指點一下。
陸遇深輕吐了一口氣,打開視頻,指點得非常細致,甚至還故意抬高了一點聲音,好讓屋裡人知道,他有個工作要忙,不是故意不進去。
但再拖延也總有結束的時候。
穆程這邊解決好,正聽到外麵人對著視頻說再見。
新房裡再次沉默,陸遇深抬頭看看,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穆程洗過澡了,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胳膊上,聽那外麵不安的腳步聲,笑了起來:“你不睡嗎?”
腳步聲赫然一頓。
聽見水聲嘩然,那人去洗澡了,過了會兒,他看見人走了進來,換了身長褲長袖的睡衣,低著頭,手揪著褲腿,同手同腳走進,背對他在床邊坐著:“臨時有點事要處理,我不是故意進來晚的。”
“嗯,累了一天,快睡吧。”
床邊人隨著這話而脊背僵硬繃緊,定定神轉頭,拉開被褥一角,慢慢鑽進去。
他慢騰騰躺下,離穆程很遠,甚至一半身子懸在床邊。
明明極度緊張,又偏偏想要掩飾,那表情十分有趣。
穆程不由笑出聲,側過身,以胳膊撐起頭,靠近他。
眼前人身子頓然繃得更緊,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想……”
穆程俯身與他對望,幽幽道:“如果我想,你可以嗎?”
“我……”陸遇深嘴唇都在打哆嗦。
穆程微低頭,向他靠近一些。
他立即戰栗著蹙起眉頭,轉瞬又恢複如常。
穆程輕笑一聲,翻身躺了回去:“你不喜歡我。”
對方猛地轉頭,而穆程看向上方,並沒有再望他。
屋內又開始沉默,尷尬地沉默。
過了會兒,陸遇深歎了口氣,想解釋一下,但穆程先他一步開口:“反正是商業聯姻,也不必互相喜歡。”
“我……”陸遇深連忙道,“不管怎樣,我肯定會儘到自己的責任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真的不喜歡?”
陸遇深緊蹙眉頭,
不說話了。
“那就不必全然儘責。”穆程往他看了一眼。
對方明白他說的什麼,
雖然鬆了口氣,但無端紅了臉。
“睡吧,彆的房間都有床,被子鋪好了,你要是覺得彆扭,可以去其他房間,或者……我去?”
“不。”陸遇深一把按住他,“不能讓你去。”
穆程本來也沒動,帶著一點笑意看他。
陸遇深收回手,思量了半天,最終也沒有去彆的房間,在他身邊安安靜靜躺下。
新婚之夜,去彆的房間睡,實在說不過去。
微弱燈光下,穆程看著他的側臉,越發覺得,這個任務對象很有意思。
不知他哪來的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和約束,思想跟從古代穿過來的一樣,而且心腸太好。
不過,也正因為他的規矩太多,才會被親情束縛住吧。
第二天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下午就趕到劇組報到了。
於陸遇深而言,這是解脫,兩個人在一個屋簷下實在太彆扭了。
劇組為他們準備了一個慶祝儀式,簡單但也熱鬨。
當天晚上就有一場戲要拍,拍完後是半夜了,一行人往酒店回,兩人發現,他們的房間……被換成了一個大套間。
同事們邀功道:“都結婚了,肯定要住一起啊,這是我們導演特地叮囑酒店給準備的,放心,你們原來房間的東西是原封不動搬過來的,我們可都沒多看啊。”
陸遇深:“……”
你們可真是熱情過頭了。
他內心裡苦,表麵還得含笑感謝:“多謝大家,太貼心了。”
穆程也感謝眾人,對同住一個房間沒多大反應。
隻是,回房後,繼續昨晚的沉默,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離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