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說罷,眼中一道淩厲閃過,靈筆忽地自胸前飛起,反向一刺。
掌門赫然瞪大了眼睛。
好一會兒後,他低頭,看那筆鋒刺穿了自己的喉嚨,這件靈器本就覆了吸引血肉的靈力,筆鋒刺入後,他的靈力迅速流逝,血液翻滾,儘數向喉嚨湧來,噴發而出。
沒了氣息時,掌門還在瞪大著雙眼,不可思議。
昔日孟棲樓將賀意交托,那時候路長老來要人,他順水推舟把人給路長老,他知曉路長老會下手,但對方跟他想到了一處,怕被人發現,想借刀殺人。
他想借路長老的刀,而路長老要借弟子的刀。
隻是幾個弟子無故撞死,孟棲樓又回來了,路長老按耐不住親自動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隻等路長老取出神石後再襲擊,順便還能給路長老定個殺害弟子之罪。
可不想那神石具有自保能力,竟然會將路長老彈出,當然,這一點是聽賀意自己講的,他沒有親眼所見,可賀意什麼都不懂,也不可能打過路長老,既然能讓路長老敗退,說的當是真的。
路長老也許是怕事情敗露,而羞愧自儘,反正,怎麼死的無所謂,可是,他不得不開始留心了。
孟棲樓最近護弟子護得很嚴實,且現在還多了個沈落亭,那個廢柴居然不知不覺有元嬰後期修為了,他也在護著賀意。
還是要及早下手,神石既然有自保之力,需得尋能夠克服這力道的靈器,他開始動身尋找此類靈器。
穆程當初讓賀意這樣說,是拋個誘餌,那麼現在,看他尋找靈器,就知道他準備動手了。
又一條魚上鉤了。
昨日他剛得到此靈器,今天將課改到了晚上,其意圖已經很明顯,穆程提前告知賀意,今晚或有危險。
因此,跨回門檻的賀意,已經換了人。
隨著掌門的斷氣,就在這個時候,001提醒:“宿主,任務完成。”
“完成了?”穆程輕笑,“看來,原劇情中,就是這兩人殺了賀意。”
他們趁著孟棲樓去魔窟,以賀意身負魔氣須斬草除根為由,將其處決,拿到神石後,又因為都想獨吞,纏鬥中導致神石碎裂,功虧一簣,賀意的死,讓孟棲樓心中種下恨意的種子。
“宿主,要離開這個世界嗎?”001按規矩一問,問完,不等回答,立即道,“我知道了,祝宿主幸福。”
“不是還有羞辱孟棲樓的人嗎?”穆程道。
“隻要賀意不被害死,這些不足以導致孟仙尊黑化,因此程序判定,任務完成,額……不過這個世界的結局,是走向消亡的,不像是前麵的世界,在您走後依舊會在平行時空中存在著,宿主慎重,最好在世界消亡前離開。”
穆程眯了眯眼。
001又問:“宿主任務既已完成,還偽裝成沈落亭留在仙山嗎?”
“留啊。”他道,“孟棲樓現在可不願意跟我回魔族。”
而且,就算任務完成,那些在劇情裡羞辱過孟棲樓的人,也不可放。
血色流入台階之下,大殿忽有人闖入。
他沒回頭,聽動靜已知來人,這血氣此人肯定能感應到,穆程知曉他會來。
他沒有離開,也沒換回沈落亭的衣飾,仍是魔尊的扮相,隻將麵具再覆在臉上,揮袖回身,與來人對望,從容道:“孟仙尊,這麼巧啊,又遇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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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棲樓抬眼,定聲道:“是你殺的。”
他沒有憤恨,也沒有震驚,隻是陳述著這個事實。
穆程笑意微收:“你徒弟沒告訴你,掌門想殺他嗎?”
跨進門檻,他化身成賀意的模樣,而真正的賀意追上其他弟子,一路走回,至雪簷山巔。
等孟棲樓覺察到血氣,他也便按照穆程的吩咐,如實告訴了師尊。
孟棲樓眼中充斥悲憫:“我知道。”
雪簷仙山,修為甚高舉足輕重最為信任的兩人,卻都覬覦著賀意的神石。
這仙門,還有誰可信嗎?
或者,這仙門,值得守護嗎?
他頭一回生出疑惑,眉宇緊蹙,那眼裡的悲意不散。
“仙尊若不打算給掌門收屍,就先離去吧,叫眾人看見你在此,還要多解釋一番。”穆程道。
孟棲樓看著他:“你一直在暗中保護賀意?”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又及時出現?
“倒也沒有一直在此,我隻是知曉掌門今日會下手。”他把掌門尋找靈器之事說了說,“我一向很繁忙。”
是啊,孟棲樓垂眸,上次他去魔窟就沒找到人。
“孟仙尊快離去吧。”穆程感覺到外麵有靈力流轉,應該是其他人也察覺了,他欲讓人離開,然而聽腳步聲離近,沉思片刻,一把攬住孟棲樓,身形一轉消失在大殿中。
掠過層林與湖泊,魔山風清月明,落花點點。
至後山溪水潺潺的岩石上,他鬆開懷中人,與他並肩站立,流水落花,月光溫柔灑落。
孟棲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須臾後,又覆上了淡淡落寞,他不敢看身邊人,許久後,所有的話語都沒能說出口,隻剩一句尋常禮貌之語:“多謝魔尊再一次救了小徒。”
同時,也輕聲一歎:“我又沒能及時保護他。”
“這不能怪你,你對路長老和掌門沒有疑心,又如何事先預測?”
話雖如此,孟棲樓還是滿心愧疚,不管怎樣,要不是魔尊,賀意的確已經死了。
穆程搖搖頭,原劇情中,你這個徒弟本來就命途多舛,死亡才是他的命數,我為局外人,得以破局,讓你這劇中人自己去破,本就是為難,要不然讓我來乾什麼。
所以,何必自責呢?
但這話他不能說,山風吹
() 過流水,夜晚帶來絲絲冷意,他揮開披風,手臂一攬,將人擁進懷中,在對方驚訝神色中,低眉道:“這裡風寒,我們去人間轉一轉吧。”
說罷再攜他而起。
亭台樓閣,燭火透過窗欞,點點閃爍若星辰,街市上行人往來,此地不宵禁,至夜晚還是熱鬨,喧囂與叫賣,說笑嘈雜,蒸籠裡的騰騰冒著熱氣,此為人間煙火。
“我知仙尊辟穀,但人間美味一口不吃,何其無趣,仙尊今日可否為我破個例,陪我吃頓飯?”
孟棲樓看了看他。
他知道眼前人有意帶自己出來閒逛,是為了避開仙門這會兒的亂糟糟。
除去這兩人和師兄,仙山不會還有誰能看出賀意的神石,眼下賀意沒什麼危險,不必擔憂,至於掌門的死因,如何處理等等,讓他們自己辦去。
他點點頭。
穆程一笑,攜他走進煜臨酒家。
那掌櫃殷勤接待,引他們至二樓包間,很快上了拿手的菜,還有一壺甜酒,孟棲樓本來不打算吃,但想及自己一筷子不動不合適,便就近夾了一片藕。
入口綿軟,讓他些許一怔。
味道很好。
美食入口,沉鬱心思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他笑了一笑,又吃了一些東西。
席間,穆程出去到後廚交代了些事情,再回來時,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笑。
那位白衣仙尊,頭上束發玉冠變成了玉簪,是他曾經送的那根,方才還沒有,是這會兒功夫特地換上的。
仙尊臉色微紅,低頭吃飯,並沒有說話,隻是玉簪明晃晃的,在無聲解釋著他沒有隨意丟棄,而是隨身攜帶。
穆程裝作沒看見,沒點破。
吃完後,估摸著仙門的事兒該處理完了,他道:“要不要回仙門?”
孟棲樓點頭,雖然想避開那些鬨心事,但身為鎮山長老,不可能一點不過問。
“好,那回吧,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