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終於想起正事,趕緊道:“任務對象,季庭書,三元及第,新科狀元,打馬觀花長街遊,風華絕世惹多少佳人回眸,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狀元郎,本入朝為相,位極人臣,亦是天子之師,皇帝對他尊敬有加。
他一生頗有功績,為官期間讓百姓安居樂業,四野海晏河清,也大興教育,力圖讓所有人能習文識字,他桃李滿天下,在這穆朝德高望重,備受敬仰,死後也青史留名,為後人所念。”
“然後呢?”穆程仰頭看著那床邊垂眸的人。
“這穆朝,穆家天下,宿主您本該穿到的原主槐王,是先帝親弟弟,當今天子的叔叔,與先帝差了不少歲,剛滿二十,自小體弱多病,成年後更是臥床不起。
當今天子年歲不大,現年十六,先帝嫡長子,他上有一位兄長,下有一個弟弟,本朝立太子以嫡長子為首選,那大皇子,也就是現在的錦王,嬪妃所生,無緣皇位,被安排掌管吏部,然其品行不端,暗中收錢賣官,敗壞科舉風氣,季庭書在打馬遊街完,麵聖之時,就此事彈劾錦王。
錦王生母的娘家手握兵權,皇帝年少,根基不穩,不敢懲治,將此事不了了之,可錦王對季庭書懷恨在心,恰遇您的原主病情加重,錦王心生一計,找了一些神棍裝神弄鬼,說如果季庭書嫁給皇叔衝喜,保證皇叔病疾全去,生龍活虎。
其實這裡小皇帝惜才,很堅定地回絕了,可是,原主見過季庭書之後,非常滿意,同意婚事。
這樣一來,皇帝也隻好應允,一句‘賜婚’,斷送了季庭書的前程,嫁人,男妻,在本朝的製度中,也就意味著他不可以再入朝為官,不可以再隨意拋頭露麵,他此後人生,隻有伺候皇叔這一件事,那海晏河清之理想,桃李天下之誌願,全都埋葬在了內院之中,任他才華橫溢,壯誌滿酬,也再無施展之地。”
看眼下情景,婚已經成了,隻是皇叔沒有生龍活虎,而是一命嗚呼了。
當然,大皇子錦王本也不在意皇叔是不是真能被“衝好”,好了,季庭書伺候他一輩子,不好,季庭書守寡一輩子,總歸離不開內院,反正這個人已經不會再礙他眼了。
“原主在穆朝沒什麼地位吧?”穆程問。
“宿主你怎麼知道?”
“哪個王爺用槐字為封號,木邊之鬼,不祥之兆。”
“是。”001應聲,“原主雖為皇叔,但因為一直病著,手上沒有實權,的確不受重視。”
001說著,語氣裡有一點警示:“宿主,季庭書的下場不隻是困在內院。”
“那是什麼?”
“他死了。”
小白貓微微眯眼。
“他犯了事,被斬首處決,就在不久之後。”
“什麼事?”
001定定神,說出兩個字:“弑夫。”
小貓瞳孔微縮:“他殺了我?”
“這是原劇情,確切說,是殺了原主。”001道,“他不甘被困內院,從
成婚之時,人生無望,萬念俱灰,就抱了這樣的心思,雖然賜婚是大皇子的提議,但在他看來,原主明知自己命不久矣,還同意賜婚,無異於將他拉過來陪葬,並不無辜。
皇叔本就體弱,季庭書有很多辦法可以暗暗弄死他,就是什麼也不做,皇叔也活不了多久,可是他非要讓所有人知道,人就是他殺的,他就是要同歸於儘。
弑夫在本朝是大罪,他被斬首後,沒人敢收屍,棄屍荒野間,還要招人唾棄。
風華絕代的狀元郎,最終采取這樣的方式了斷了自己,宿主,這個世界的任務,第一,拯救季庭書,讓他達成自己的抱負理想,第二,您……要自保。”
他隻是穿錯了,最後還是要回歸到原主身上的,所以的確算是自保。
但是,不對。
穆程道:“原主不是今天在拜堂前就已經死了嗎,後麵還怎麼殺?”
他們不能隨意侵占他人身軀,原主不死他也穿不過來。
001頓了下,亮出一個畫麵:“異星快穿局技術中心發來的信息,這個世界的確有一點異常,原主也許是病久了,冥冥之中有超脫生死之態,竟讓他感知到了我們的存在。”
畫麵中,那個與穆程相貌相似,臉色蒼白,一襲紅衣的男人,是原主,這穆朝皇叔。
病弱王爺對著虛無混沌道:“所以,是我一己私欲,害了季庭書的一生,對嗎?”
“你們說,不久後,我會被他殺死,而他也會被斬首示眾,你們又說,會有人在我死後穿過來,代替我生活,去拯救季庭書?”
“哦,是了,有人代替我,那我就能死而複生,季庭書也就不會被降罪,這挺好的。”王爺捂著嘴咳了幾聲,捏住帕上血跡,“那麼,能不能商議一下,我想提前死,反正,我早晚都是會死的,他不殺我,我也活不了多久。”
“要是我能在成婚前感應到你們,便更好了,現在,他已經在拜堂了,和一隻公雞,彆等了,我現在死,讓那個人穿過來。”
虛無之中有機械音:“為什麼?”
“因為……”王爺莞爾一笑,“我不想季庭書手上沾到鮮血。”
如果他是被殺離去,即便穆程穿過來,在外人麵前他又活了,但季庭書親手殺了他,這件事始終是存在的。
快穿局監測人員有一些訝異。
任務者落入小世界的時間點是根據原主的生命了結時間來定的,不是他們要哪個節點來就可以,所以這個小世界,原本也隻能等到皇叔被殺的節點。
可是這位原主,他想要把節點提前。
快穿局不可以存在任何誘導,原主的生命也是命,他們沒有答應。
但是,這位原主還是在今日死了。
他自己沒有了生的意願,多年抱恙,了無生趣,見過季庭書一麵,如死水重掀波瀾,明知命不久矣卻要與他成婚,的確是自私了,而事已無可挽回,知曉季庭書下場後幡然悔悟,抱了提前死去的決心,氣血鬱結,病痛來襲之時不肯喊
人,沒能得到及時救治,躺在床上直挺挺地死了。
快穿局雖然沒有答應,但他既然死了,那麼穿越節點就提前吧。
所以,這個世界,原主的死亡時間和原劇情是有差彆的。
畫麵慢慢散去,穆程轉轉眼眸。
沉默片刻,他低聲說:“好,我知道了。”
季庭書想要實現抱負,就需回到朝堂,可是已經嫁人,本朝製度不能上朝堂,給他一紙休書也沒用,他即便被休,回家,也隻能呆在內院中。
這製度要改,改製度簡單,有大權在握就行。
但身為一隻貓,掌權荒唐,此事先往後放放,當務之急,要阻止季庭書對床上那個軀體動手。
他們本來是互換,如果原主軀體裡的那隻貓的靈魂死了,隻怕他也換不過去了。
凝神思量間,忽覺身子懸空,穆程低頭看自己被抱起來了,季庭書將他撈到臂彎上,起身開門。
外廳一群人上前來:“王妃有何指示?”
“這隻貓打擾到我們了。”
“哎呦,驚鴻怎麼在裡麵啊。”一個老婦人拍大腿,把穆程接過去,“王妃恕罪。”
“無礙。”季庭書轉身,把門關緊了。
居然也叫驚鴻,穆程笑了笑,從婦人手中蹦下去,看那緊閉的門扉,踱了幾步,繞到側邊窗前,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王府的新婚洞房,迎娶正妻,床帷之事卻不是隱私,有人要在外守著,備水備藥等,更要聽著動靜,知曉他們成沒成,這事兒是要往宮裡彙報的。
但其實誰也沒指望他們新婚之夜能成,王爺都臥床那麼久了,能不能人道都不好說。
原劇情裡他確實是做不了,做不了,也活不久,還非要娶季庭書,想一想,著實不算無辜。
但不管成不成,這晚總得盯著。
可是王妃把門關緊了,還從裡麵上了鎖。
一行人在外捉急,老婦人輕輕敲了幾下門。
窗前,穆程看到季庭書袖中寒光一閃,一個短刀慢慢挪至手中。
這麼著急,他不拖延,現在就想了結了王爺。
他眼中陰冷,俯身向前,朝王爺靠近。
敲門聲阻了動作,他以衣袖一蓋短刀,回首:“什麼事?”
“王妃,請您開一下門,這個是不能完全關上的。”婦人恭敬道。
門開了怎麼動手,他想同歸於儘是不錯,但起碼得保證對方先死透:“我們已經睡下了,你讓我現在下床去開門?”
外麵又是幾聲窸窣,婦人委婉說:“還請勞煩王妃下來一趟,我們得需看到。”
季庭書撥動床邊案幾,筆架書籍嘩啦啦掉下,帶來些許響動,他將聲音壓低,好似帶著一些隱忍的氣息:“那你們要不要問問王爺,他可願意現在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