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書躊躇一會兒,思量燕南或許有事,走過去打開了後院的門。
燕南果然站在門外,見到他有些意外的驚喜:“庭書兄,沒想到你真的會開門。”
“燕南兄何事?”
燕南沉默片刻,道:“上次庭書兄雖拒絕我,但我仍想再爭取一下,還是希望你與我一起離開,隱姓埋名而去。”
“燕南兄……”
“我看庭書兄你也不怎麼喜歡王爺啊,還沒對一隻貓緊張,你又何必要留下呢……”
“不,我喜歡。”季庭書打斷他的話,毫不遲疑,“我真的喜歡。”
燕南怔住:“你喜歡……他會上樹,還是會捉魚啊?”
季庭書:“……”
“庭書兄,我知你思慮良多,要顧全大局,可你也該想想自己。”
季庭書歎口氣,鄭重道:“燕南兄,我非委曲求全,我真喜歡他。”
“這……”燕南不信,“可你要一輩子困在這裡嗎?”
季庭書看著眼前人,認真道:“我信他。”
他說會有一條路可以走,他信他能做到。
感情用事也好,乃至怪力亂神也罷,他認清了自己的心,深愛了這個人,便也信他的話。
不再彷徨,不再遲疑,以這一生做賭注。
孤注一擲,哪怕現在都還不確定他能不能變成人,但那又怎樣呢。
燕南大為不解:“我實在不明白。”
季庭書沒回話。
而燕南眉頭緊蹙:“不,你一定有什麼苦衷,庭書兄,你告訴我,有何難處,我一定竭儘所能助你。”
“真沒有……”
“你說……”燕南仍是不信。
園中有人影,輕聲一咳,打斷二人談話。
昏黃燈盞下,兩人回頭,見錦衣之人負手走出,身形筆挺,正是槐王。
季庭書想問他怎麼大半夜還不睡覺,跑出來乾嘛,礙於外人在場,沒好開口,頷首行了一禮。
燕南沒有離開,反而挺直了脊背,與來人對望,也行了一禮:“參見王爺。”
行完禮後解釋:“臣與王妃以前是好友,平日王妃呆於內院,難得一見,今得機會,故而敘一敘舊。”
穆程從陰影中走來,立於燈光之下,目中深邃,嘴角微浮:“是敘舊,還是來圖謀我的人?”
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感情的一句話,燈影搖晃,他的臉明滅不定。
季庭書愕然抬眼,渾然震驚。
燕南沒聽過王爺說話,隻聽過他學貓叫,但他也沒見過王爺幾次,聽到人開口沒多大意外,可是這話裡字句,讓他驚了一驚。
這語氣,怎麼也不像是瘋癲之人,而且,從話意來看,他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王爺的瘋癲症好了,還是說,那瘋癲本來就是裝的?
燕南思緒混亂,可也無懼:“王爺若真為庭書兄著想,就該放他
離去。”
“放他同你一起離去?”穆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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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隱鄉野,寒窗苦讀皆白費,盛世長安的抱負,桃李天下的理想,說不要就不要了?你們若真無此心,隻愛田園悠然自得,那便也罷,可捫心自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此離去,可是心甘情願?”
“那……也比困在你這王府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以為隨便造個死因就能脫身,書讀的多了,就忘了人心險惡,你就不怕假死變成真死?縱你一人不懼死,我卻怕你連累我的人,庭書已言明心悅於我,你又為何苦苦糾纏?”
燕南語塞。
“此事就可治你之罪,但你雖欠缺思慮,卻無惡意,本王不予追究,燕大人,以後想見庭書,不必偷偷摸摸,可於正門進。”穆程拂袖,朗聲道,“來人,送客!”
巡視的下人連忙趕過來,望著主子,狐疑地撓撓頭,怎麼感覺好久沒聽見王爺說話了呢?
上回他說話是在成婚前,那時候他還臥床不起。
燕南沒讓人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轉身離去。
下人過來請示,見他沒彆的安排,就去忙了。
走了好遠,下人還是疑惑,王爺肯定是會說話的,隻不過這一陣子沒說過話,那他現在可能又想說了,他一下子沒想到那麼多,沒反應過來。
人都離去,穆程轉頭回望,緩彎嘴角。
燈影下,季庭書張大了嘴,還在發愣。
“傻掉了?”穆程向燈下的美人伸出手。
季庭書木訥地抬手,十指相碰,他被人一把拉近。
四目相對,季庭書惶惶回神,上下打量他。
穆程靜立不動,任憑那眼神審視。
審視的人不但看,還上手,拍他的臉,肩膀,腰和腿。
在拍到腿間時,穆程無奈,將他拉起來:“還沒看夠?”
“真的換回來了?”季庭書仍不可思議,“真的嗎?”
“那你覺得我現在像貓嗎?”
“不像,你像人。”季庭書捂住心口。
那無數次勾勒的人影與眼前人重合,一樣深邃的眼眸,微彎的嘴角,令他心向往之,讓他五迷三道的人。
是他,沒錯,是他。
他的心砰砰直跳,還想去摸他,可此時雙手竟無端顫抖,覆上他的臉,還是抖個不停。
“什麼時候換過來的?”他緊盯著眼前人問,一眼也舍不得挪開。
“從懸崖歸來。”
“昨天就換回來了?”季庭書微蹙眉,“你騙我。”
“是騙你了,對不住。”穆程笑著,順勢摟住他的腰,讓他與自己貼近,“想逗一逗你。”
“好玩嗎?”
穆程微低頭,抵著他的額頭:“好玩。”
“哪裡好玩了?”季庭書無語,虧他昨天還因為貓咪舔他手,鑽他被窩而麵紅耳赤,原來那就是一隻真正的貓啊。
他氣惱,但也又臉紅
() 了。
“你害羞的樣子,很有趣,就像現在這樣。”麵前聲音更低沉了些,氣息絲絲縷縷纏繞,溫熱鼻息鋪麵,季庭書方要說話,而唇上一溫,話語皆被堵住。
花枝搖曳,燈影瞳瞳,滿園月色,被吻的人眸中迷離,雙頰緋紅,被抵在小門邊,門扉吱吱呀呀,昏黃的燈一下下晃動。
這還用問什麼,還用說什麼,不用談,不用猜,心意已在行動中訴說殆儘。
些許停頓,彼此都喘了口氣,季庭書適應了,便開始回應,與他一般,啟開唇齒,探入糾纏,牽出絲絲縷縷的甜蜜。
朝夕相處,情愫生根發芽,早已經枝繁葉茂,灼烈如火,隻差一點火星,就足以燎起盛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