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有驚無險,杜兄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回邊塞。”杜大將軍道,陛下沒有特彆要求,那麼按規定,他來京師朝中事處理完,隻可停留七日。
“好不容易來趟京師,現在麻煩事兒也解決了,何不多留一陣子呢,看看京中風光與邊塞有何不同,雲期沒怎麼來過吧,上一回見還是小孩呢。”
軍中現在倒是沒什麼事兒,大將軍回頭:“你想在這裡玩幾l天嗎,要不我們過幾l天再走?”反正七天內走人就是了。
杜雲期有一點走神,聽到叫他名字才回神:“不用了,我不玩,不用停留。”
說話間已出宮門,各自分散,回到將軍府,大將軍又問:“真不想多留幾l日,我記得這京師夜景中會有各種明燈,十分漂亮,街上能看到雜耍戲台什麼的,這在邊塞是沒有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不用了。”杜雲期已經在收拾東西,“我現在就可以啟程。”
“那好。”大將軍應允,他鎮守邊塞也心憂朝堂,忠臣看不慣奸臣,他曆來看那穆督公不順眼,以往來京師,總會召集一些同僚商討各種討伐對策,但都以失敗告終,可即便失敗也不能放棄,非得把那人拉下來不可,最好,是碎屍萬段。
唯此次他沒有,這次不是自己來京述職,是備受爭議被召而來,沒準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不管那人有什麼目的,也確實是救了杜家軍。
進宮的是兩人,但隨行而來的有很多人,軍中將領等數十人,隨著一聲令下,立即收整,隨即啟程。
軍中訓練有素,收整行裝很快,隻是……沒快過聖旨。
聖旨道,大將軍鎮守邊塞有功,又經此次風波,陛下有愧,而年關將近,陛下特請將軍府諸位暫留京師,共賀新年。
杜大將軍一怔:“要留下來過年?”
還有二十來天呢。
而且聖旨上也沒說年後能走。
邊塞目前是沒有事,但被下令久留京師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他們進城已交兵卸甲,等於失去左膀右臂,說好聽點是留下過年,不好聽點,這不算是被軟禁了嗎?
有人心直口快,喊道:“到底是陛下的旨意,還是那督公的意思?”
來人笑道:“陛下的旨意,也就是督公的意思。”
“果然是他!”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朝堂之上幫他們,隻怕是為了避免落人口舌,也想趁機除掉太傅,但這私下裡,該算的賬一樣都不會少。
“將軍,現在怎麼辦?”部將們問。
() “聖旨已下,唯有暫留京師。”杜大將軍蹙眉道,“行了,都休息吧,沒什麼事兒了,等著過年吧。”
說是等過年,但誰也不安心,生怕這會是最後一個年了。
聖旨雖說不離京,但沒說不可離開將軍府,他們在這京師裡可隨意,事到如今,大將軍苦笑對杜雲期說:“沒事兒出去轉轉吧,看看京師風景。”
杜雲期就出來走了走,京師比邊寨住得密集,臨近年關,大街小巷熱鬨,放眼看,那正街上有紅燈籠添著喜慶,店鋪門前旌旗招展。
下午下了一點細雨,他到路邊屋簷下躲雨,看行人們有的快步奔走,也有的依舊說說笑笑,細雨從飛簷滾落,沿著亭台,落在石板路上迸濺了水滴。
皇宮偏殿,穆程靠坐在榻上,看那皇帝在雨中心疼地捧起一隻被打濕翅膀的小鳥,嗒嗒掉落幾l滴淚,然後看他又去給仙人掌撐傘。
良善是個好品質,隻是過於良善,這個位置難坐得穩,怪不得他的權勢全被原主奪了。
等他將那鳥和花都妥善處理後,穆程將奏折交給了他。
皇帝一臉驚愕:“這不是督公的事兒嗎?”
“這是你的事。”穆程搖搖頭。
“可是我不會。”
“學。”
皇帝接過奏折,看幾l眼,一驚:“水麵嚴寒冰封,哎呀打漁為生的百姓要遭殃了,趕緊撥銀子。”
“當地官員貪汙了炭火款,重罰,叫他們把錢吐出來。”
“哦哦。”
“天啊,有人要集結起/義,這個……”
“未成規模,鎮壓或安撫。”
“那就安撫吧?”皇帝問,“我想他們肯定生活上有什麼苦難才走這條路,如果為他們解決了,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穆程點頭:“可以。”
盯著皇帝批閱了一下午奏折,穆程起身。
其實,過於良善也未必不能做君主,倘若這天下長安,那麼帝王品行溫和,實為百姓之福。
想要盛世長安,就得有人守。
晚上雨停,穆程也上街逛逛。
華燈初上,道路上還有一點水,映照著燈影。
杜雲期下午躲雨時進了一家酒樓吃東西,在那臨窗邊一邊看雨,一邊嘗了點京中美食,等到晚上雨停,他再走到街上。
這是京師中最好的酒樓,來往達官貴族數不勝數。
穆程坐在二樓臨窗的包間,看樓下人來人往。
人群中,杜小將軍舉著一個風箏慢悠悠地走著,旁邊部將拉他去看那戲台上的表演,他伸頭看了眼,搖頭,好像沒什麼興趣。
穆程望見他微怔,隨後笑了笑,對身邊人說了幾l句話。
戲台上的人得了錢,朗聲道:“有客人點了新的戲,接下來為諸位帶來一曲塞外舞。”
聽這話,小將軍好奇,擠進人群中去看,他對這樣的表演才有興趣,在台下看了半晌。
一曲結束,戲
台上的人仰頭朝高處拱手,
是謝過點曲的客人。
杜雲期順著方向愕然回頭,
二樓的窗邊,燈影瞳瞳,隻能看見窗欞後的人影,若隱若現看不清楚。
過些時日,這京師差不多也逛完了,朝廷什麼話也不說,那個督公也沒有任何行動。
杜大將軍坐不住了。
他進宮麵聖,還去督公府見督公,說想儘快回邊塞,羅列了如數理由,說了很久,那皇帝隻有一句話:“聽督公安排。”
督公那邊的回複,說留到過年不會有什麼影響,叫他們不用急。
他無奈隻得繼續留下,與一些舊友同僚們相聚,不免愁心此事。
“要我說,不如強行離京,他能怎麼著,因為我們不願意留下過年而降罪,不怕被人非議嗎?”有一部將脫口而出,“陛下都說了聽他的安排,那這聖旨算個屁,我們就算違背了聖旨又怎樣?”
“進京師地界,要卸甲交兵,離去時方歸還,我這一半兵符在他那裡,他不給我,我沒法走。”大將軍道。
“暫收兵符是交到他那裡保存,但這一半是大將軍所屬,他拿著也不能調令三軍,大將軍可以放心。”同僚道。
“是,但兵符不還,我不能離開。”
“當初在那小鎮,真該殺了他。”有一人拍桌子道,這是之前去找杜雲期的一部將,“那個時候其實也能找著機會的。”
“以前不是沒人刺殺過他。”同僚道,“打不過他,不用白費力氣了。”
“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不知道兵符被收在哪裡,倘若能要回兵符,我們就走。”
“要?他會給?”
“我看還不如偷過來的機會大。”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一屋子人忽地沉默了。
過了會兒,有人小聲說:“感覺……也未必不是個辦法。”
倘若真能拿到兵符,離開京師,那麼海闊天高,杜家軍也不是這位說處置就處置的。
起碼好過現在被困在京師之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
如果拿不到,萬一被抓,反正不已經這樣了嗎,強留他們在京師,他早晚會下手,不管拿不拿,那位都不會放過他們,早一點晚一點的事兒,還不如搏一搏。
立即有諸多部將站出來:“屬下去拿!”
杜大將軍道:“如果此法可行,先從長計議,確定好再說。”
是夜,計劃已定,將軍府有幾l人著夜行衣飛簷走壁,翻上督公府的高牆。
房中,穆程微浮嘴角:“終於有所行動了,都等半天了。”
001:“啊,宿主你就在等著他們找你麻煩啊,你要乾什麼啊?”
“要人啊。”
“你要人乾嘛不直接要呢?”
“那樣……豈不是師出無名。”穆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