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抱著人回到家,很多人跟著過來,在那門外等著,看著。
他們恨自己幫不了忙,到這個時候,竟隻能祈禱。
王凡倒在沙發邊哭得死去活來,其他人也都眼眶通紅。
穆程一直坐在床邊,一眼不眨,什麼話也不說,不斷給床上人淨化,將那血跡清洗,剛洗掉又湧出,剛洗掉又湧出,他就不停地淨化,牽著那滿是血跡的手,微微顫抖。
從白天到黑夜,深夜時,那血終於止住了,也許是血流了太多,那張臉上的紅紋在消退。
一點點退回,然後,消失不見了。
但人還是緊閉雙眼,沒有醒來的跡象。
何秋幾度欲言又止,又都打住。
他很想說,許上將沒有鼻息,沒有心跳,他好像……沒有活著的征兆。
可也似乎沒有完全死去,他身上還有溫度。
門外的人們還在祈禱著,屋裡一片沉寂。
又過了一天一夜,清晨的霞光從窗外透進來。
何秋終於還是過來勸說:“司令大人,您休息一下吧。”
穆程似乎沒聽見,仍然盯著床上的人,緊緊攥著他的手。
晨光從牆邊灑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地板床板什麼的活動了,那床上的人好像忽然動了一下,不是手指微動,是整個身軀都動了一下。
穆程連忙緊緊看著他,屏住呼吸。
其他人也都站起身,大氣都不敢出。
那身軀又動了一下。
隨之而動的,是每一個人的心,所有人的心都在提著。
他們很緊張,也有點怕。
許上將這是沒死,還是……準備詐屍。
掌心裡牽住的手忽地抽回,穆程愣了一下,低頭看看手,又抬頭看。
床上的人“唰”一下坐起來。
饒是有心理準備,穆程也被驚了下,險些從床邊掉下去。
而平靜下來,他就舒心一笑。
在變異到達極限,而依舊克製了原始反應,這一份痛苦而艱難的堅持之後,是向死而生。
眼前人還是變異者沒錯,可從此,他將與其他變異者不同,他有思想,有理智,可以控製自己的衝動。
這個世界大抵未曾有過先例,可穆程知道,這是有可能做到的。
許詞他做到了!
未管原劇情中他做沒做到,可現在不一樣。
也許是他這回身邊有人守護,也許是他的每次變異反應沒有那麼難捱,讓他可以堅持下去,也許是他心中有了牽掛與愛意,讓他舍不得。
總之,他做到了。
穆程知道,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就是你這行醒來的動作嘛……
他無奈,笑看眼前人。
這會兒,周圍人都被嚇到了,瑟瑟發抖抱在了一起。
許詞剛醒來,還有點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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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跡都被清理乾淨了,衣服也乾乾淨淨。
再抬頭看床邊人,才三日不見,卻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離死彆,這般互看,心絮如曆滄海桑田,已數不清度過幾番山水荊棘。
想說很多話,想問很多話,可一下子全堵在腦子裡,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隻拉著穆程的手,與他對望,慢慢地撫上他臉頰,千般話語隻堪彙成一句:“你的眼睛這麼紅啊,沒睡嗎?”
穆程按住他的手,笑道:“嗯,沒事兒。”
“我醒來了,你好好睡。”
“好。”
旁邊,終於有人忍不住驚叫出聲。
兩人的話語被打斷,許詞看過來:“你們乾嘛呢?”
那一眾人瑟瑟發抖:“許……許上將,你是人是鬼?”
“我當然……”許詞抬手,又覺得……自己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他摸摸自己的臉,尖牙沒有了,手指甲也是正常的,他想看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流血的地方,但這麼多人,掀衣服不太合適。
他下床來,手按在心口處。
沒有心跳。
再摸一摸鼻息,沒有呼吸。
血液在流動,脈搏還在跳動。
身體是熱的,有溫度。
但那血液流動的感覺和之前不同。
他回頭看看穆程,穆程正對他笑,那笑意如春風拂麵。
他又看看大家,說:“我不是鬼。”
“哎呦那就好那就好。”一圈人鬆口氣,“就說嘛,人有假死的你們知道不,而且這都什麼世界了,變異者都出現了,還怕什麼鬼啊,鬼起碼是我們已故的親友,還有意識,變異者可什麼都沒有,鬼有變異者可怕嗎?”
“對啊對啊。”他們鬆懈下來,圍上前,“許上將,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臉上的紋路沒有了你知道嗎,你該不會完全抵抗住了吧,說不定不會成為……”
許詞的話沒說完:“我是變異者。”
周圍忽地沉默了。
片刻後,嘩啦一下散開,再度抱在一起。
許詞又回頭看看穆程,穆程隻是抿嘴笑。
他安心了,轉回頭:“我是變異者,臉上的紅紋沒有了,是因為我能把它們隱藏掉,其實還是可以出現的,但我能控製住。”
他說著,微微一閉眼,臉上紅色紋路又現,那尖牙和指甲也增長。
“啊啊啊……許上將你放過我們……”旁邊人驚慌失措。
“你們不要怕,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我雖然成為了變異者,可是能掌控自己的思維了。”許詞伸出尖尖的手,碰到桌子上,“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放心。”
話剛落,那手不小心劃過的桌子,哢嚓哢嚓,桌板裂成了兩半。
眾人:“……”
不敢言語。
許詞:“這個……”他也不好解釋,他現在好像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 眾人驚恐看他,還在驚恐呆住。
又聽咚咚兩聲,裂開的桌子往兩邊倒去,呼啦散架。
發呆的眾人蹦了起來,倉惶逃竄。
“我真不會傷害你們,我現在有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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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了變異者的特征,就還是正正常常的人的樣子。
不過他自己也好奇,怎麼會突然有了很強的力量了呢?
穆程想起以前在喪屍世界裡向死而生之後,能力大幅度覺醒,成為了喪屍皇,現在許詞應該同理,他的力量擁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他說:“這大概是物極必反。”
如今的許詞,是這末世中的最強變異者。
不過這裡的變異者不同於他那時的喪屍,喪屍進化到一定程度,能開口說話,可以聽從喪屍皇的號令,到後來,就不用打了,他一個號令,喪屍就會遠離人類,從此互不乾擾。
可這裡的變異者沒有神經思維,他們不太能聽得懂指揮。
他們之前攻擊實驗室,已經是進化的最大程度了,奔著一個會給他們帶來團滅危險的目標,沒有策略,沒有方案,就是進攻。
即便再給他們一個目標,讓他們遠離,他們以後還是會回來的。
既然不能聽從號令,那還是得滅掉。
“司令大人。”思量間,見許詞站在他麵前,身姿筆挺,“第一軍部上將許詞,申請結束休假,提前歸隊。”
穆程笑了笑:“準。”
然後,將他拉近:“要歸也是明天歸,讓我好好看,你有沒有什麼不同?”
許詞轉了一圈:“沒什麼不同。”他往外看,“就是現在有使不完的勁兒,根本不想停下來,我想……”
“你想乾什麼?”穆程幽幽道。
“我想去射擊場,拳擊室,格鬥場。”
穆程:“……”
許詞說著往外走,走幾步回頭:“陪我去嗎?”說著想起什麼,搖頭,“算了,你這幾天都沒有休息,你睡會兒,我找人陪我練去。”
穆程:“……”
他走上前,拉住許詞的手往外走:“我陪你練。”
“不了,你休息吧,你身體這樣會吃不消的。”
“小看我。”
然後……穆程發現,自己的話說早了。
成為最強變異者的許詞,那體力真不是人能比的。
關鍵是,他還沒有呼吸和心跳。
穆程在這兒大口喘氣,心跳加劇時,人家坐旁邊喝水,什麼反應都沒有。
這上哪兒說理去。
格鬥場外麵圍了好多人,有軍部的,也有居民,很多人知道許上將醒來了,高興得不得了,而又聽說他成為了有理智的變異者,這是什麼樣子,
() 沒見過啊,過來看看。
他們圍在場地的護欄外,探著頭往裡看。
然後看到了穆司令氣喘籲籲,許上將則臉不紅心不跳。
“哇,許上將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嗎,怎麼這麼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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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朋友就是軍部的,早上在現場呢。”
“這可太好了,不過一對比之下,穆司令怎麼看著像是沒睡醒的樣子呢?”
穆程:“……”
他回過頭,那一群人一下子全散了。
這一天,先是悲,後又驚,再喜,一顆心上下起伏,到下午,就全是累了。
晚上回去,他甚至都沒精力好好看看許詞有什麼不同。
許詞倒是精神得很,躺在他懷裡,用腳尖勾著他,磨磨蹭蹭。
穆程半闔眼:“睡覺。”
“哦。”許詞抿抿嘴,停下了動作。
他很久沒睡著,但不打擾穆程,仰著頭認真看他。
安靜的夜,月光總是泛紅的,落下來一點幽幽的光。
於他而言,那日綠葉之下見到這個孱弱少年,從相遇,就注定是分彆,明知時日無多,但還是忍不住動心,於是堅持了一天又一天,好在,堅持到最後,他還在,而且,應該會一直在。
此時看他,與那時的心境,太多不同,那些帶著憂傷的相處,誰也不敢言之於口的悲意,每一次心動也有著肝腸寸斷,可是現在好了,這相處隻有美好,也或許,還有著一些百感交集,感慨昔日,感念此時。
他一時悄然垂淚,一時又失聲而笑。
那似笑又哭時,眼前人忽地睜開了眼。
許詞的神色僵在臉上,愣了一愣:“你沒睡?”
“睡醒了。”穆程確實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抖擻,“上將哥哥,你怎麼不睡呀?”
他又開始裝模作樣了,許詞笑:“我的精力無處宣泄,睡不著。”
“那麼……”穆程眼一眯,翻身傾壓過來,吻上他的唇。
許詞便抱緊他,與他唇齒相纏。
穆程落下的是輕柔的吻,珍視而憐惜,如失而複得的寶貝,終於再次入懷,百般感慨,又幾多心疼。
又知他是天上星,為自己而有了人的意識,更是叫他心中一片柔軟。
他撫著身下人的心口,成為變異者的許詞不再有心跳,可穆程親吻著他,卻想落淚。
隻是……他身下的人,這會兒可不那麼好受。
許詞自醒來後,忽變得體力驚人,他不想溫和與輕柔,他想要狂風暴雨。
那溫柔的吻叫他不上不下,他蹙蹙眉,按住穆程的頭,叫兩人更貼近,用力回應。
“嗯……”穆程正抒著情,被人一把摟緊,那吻愈發灼烈,他也就顧不上想其他了。
用力的相吻,彼此掠奪口中的空氣,叫大腦缺氧,叫呼
() 吸被吞咽,叫每一處都落上對方的印記。
不過……
穆程發現,這不叫“彼此”
,缺氧的是他,被掠奪空氣的也是他,對方沒有呼吸啊,哪來的呼吸不暢!
他停下動作,緩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剛鬆口氣,又被對方按下。
後來,衣服被丟到地上,人影翻來覆去,許久未停。
又後來,001湊熱鬨,幽幽說:“宿主,要不要去商城買點壯那啥的藥呀?”
穆程:“……滾。”
天亮了,今天要去司令部,許詞也要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