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幾邊的人忍著痛指他:“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敢打擾老子的好事,你給我等著……”
“咣當”一聲,那帶著玻璃渣的茶幾忽被踢來,砸到了他身上,屋裡又是一聲慘叫,再沒人敢吭聲了。
穆程抱起床上的人。
這人穿的是此處服務生的衣服,黑色襯衣,酒紅色馬甲,現下,那襯衣領口的扣子被扯掉了一個。
方才的感覺沒錯,就是有人在躲著他。
秦至舟不想跟他碰麵。
穆程不知道他怎麼在這裡,但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
秦至舟被灌了很多酒,雙目半闔,神思昏昏的,眉頭皺得很緊,他的胃不好,現在應該很難受。
被抱起時,他抬手抗拒,穆程連忙說:“彆怕,我來救你的。”
那眼睛艱難地睜了一下,昏昏然的神色上幾分不可思議:“是你?”
“是我,放心。”他將人抱起,迅速下樓,對趕過來的陳雲天道,“這裡幫我善後。”
“你放心。”陳雲天點頭,“一個都跑不了。”
穆程又朝秦礫看了眼:“跟我走。”
司機已等在門口,他抱著人上車,同時聯係了私人醫生去家裡等候。
司機恭敬稱呼穆總,秦礫愣了一下。
到車上,穆程將人放到旁邊,大概是不舒服,靠著座椅的秦至舟緊蹙眉頭,微微弓起身子。
穆程將他攬過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輕輕撫著他後背:“忍一下,快到家了。”
懷裡人揪著他的衣領,慢慢安靜下來,陷入沉睡中。
穆程看向前座的秦礫:“怎麼回事?”
秦礫的鼻子還在流血,他用紙巾捏著,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我朋友跟我說,怎麼看見我小叔在這裡當服務員,我還不信,小叔明明說他要出國度假,可是我又完全聯係不上,不放心,就過來看了看,結果發現他真在這裡。”
他扭著頭說:“我問小叔發生了什麼,他說,他是來考察項目的,還說這是個保密項目,讓我回去不要說。”
“這你也信?”
“我沒信啊,我這不是一直蹲在這兒L嗎,我在這裡蹲好幾天了,他就是不跟我說實話啊,那幾個流氓前天來的時候,看我小叔的眼神就不對,逼小叔喝酒,還讓他陪唱歌,我上去阻止了,本來以為他們不敢太過分,結果今天真敢上手,然後就是你看到的,我打不過他們,小叔被帶走了。”
() 秦礫想想就一陣後怕:“幸虧碰見了你,太巧了,也太好了。”他說著,小心問,“你是什麼總啊?”
“我是星月集團真正的負責人。”穆程簡單說了一句。
“啊!”秦礫驚呆了。
此時陳雲天打電話過來,說那邊已搞定,幾個流氓送進局子了,順便把他們那一個窩點也給連根拔起,根據交代,那個老大前天來的時候看上了秦至舟,會館每天有不少人在,剛開始是沒敢做什麼,今天看會館空了一半,人比較少,就動了歪心思。
說巧合也算巧合,能被穆程碰上並救下是很巧,不過秦礫已經在這裡蹲了一周了,不是今晚突然過來,而那流氓是因為他們今晚包了區域,會館裡空了,才大膽動手。
若說真正巧合的,大概是穆程恰好來到了這會館,在他的生活環境中,這裡他基本是不會來的,可是今晚陳雲天組局,就正好定在了這兒L。
仿佛冥冥之中有所牽引,仿佛有一些不可捉摸的緣分和安排,他注定會和秦至舟相遇。
“他在這裡,你沒有告訴家裡人?”穆程又問。
“小叔不讓我說,其實這幾天我也沒顧上回去。”秦礫道,“我……跟我爸不是很親,小時候他沒怎麼帶過我,這都分彆十來年了,更不親了。”相比之下,他跟小叔的感情更好一些,小叔人在這裡當服務員,本來是應該回去說一下的,堂堂秦氏,怎麼可能養不起一個人,不當總裁了,難不成就得出來做事謀生?
就算得謀生,以他叔的能力,也不必做這份工作啊。
可是,小叔不讓說,而秦礫莫名就聽了,他覺得裡麵好像有點問題,但他這腦子想不到,但不管怎樣,他更相信小叔,也更聽他的話。
“秦氏發生了什麼事?”穆程繼續說。
“就是我小叔在董事會上宣布卸任,由我爸來擔任總裁,然後小叔就走了,跟我說出國旅遊,卻在這裡當服務生。”
“就這樣?”
“就這樣啊,難道有什麼事嗎?”
穆程:“……”
你家的事兒L,你問我?
他撫撫眉,還是等懷裡人醒來吧。
車子行駛進彆墅區,豪華彆墅前,很多傭人正等待著,秦礫又愣了一下,他發現他對這個老同學是真不了解。
醫生已經準備好了,給秦至舟吃了一點胃藥和醒酒藥,其他的沒大礙,休息就好,但夜裡需要留意一下,防止胃痙攣,一旦發現不舒服,需要立刻補上一次藥。
再處理秦礫臉上的傷,一番忙活,已經是後半夜。
“你先去休息吧,這裡的客房隨便哪一間都可以住。”穆程對秦礫道,“既然你小叔不讓說,那麼今天的事兒L,包括到我這裡,也不要跟秦家講。”
他的話語裡帶著不容置喙,秦礫愣愣點頭:“那我叔……”
“我照顧。”
“你?”
“怎麼,覺得我不可信?”穆程抬眼,“你該不會以為我也對
他有企圖吧?”
“不是。”秦礫就是覺得,他跟小叔又沒多少交集,怎麼會這麼上心呢?
這一點,穆程也不知道。
他確實很緊張這個人,很不放心他,一定要自己親自看著才安心。
秦礫思來想去,覺得穆程還是念及著以前同學情意的,他很感動,也很感激:“謝謝你,你對我還是挺好的。”
穆程:“……”
彆墅裡漸漸安靜下來,一盞小燈,在三樓的臥房裡灑下幽幽的影。
秦至舟醒來時,入目溫暖微光,室內安寧靜謐,淡淡草木香氣,胃裡舒適了許多,頭還有點疼。
他慢慢坐起來,身上乏力,隻堪靠在床頭,腦海閃過昨晚的片段,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衣服被換過了,柔軟的棉質睡衣,稍微有點大。
他揉著頭,環顧一圈,幽暗的光讓屋裡陳設落進一片柔和的影中,世界仿佛都安靜,這一刻可以摒棄所有煩躁。
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端著餐盤,看他坐起來了,腳步微頓。
兩人在幽暗中相望。
距離上次交談,沒過多久,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可是再相見,恍若隔世,前塵散儘,人不似舊時。
秦至舟沒來由想起唐初年,那個戲裡的紈絝大少,流落街頭時再遇傅眉生,彼時傅眉生正風頭無兩。
那戲裡,是傅眉生先紅了眼。
秦至舟也微紅了眼,嘴上卻笑起來:“謝謝你啊,幸虧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