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喻是在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江叢燦這個人的。
錢軍和錢樂怡自然知道艾喻不會受傷, 但當兩人看到艾喻白裙上側目的大片血色時卻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這邊艾喻剛坐上車,錢樂怡就立即貼了過來,“你沒事吧?這麼多血,受傷了?”
艾喻將錢軍的外套丟到一邊,臉色懨懨的,“沒事, 挨了一刀。”
稀鬆平常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錢樂怡放下心, 開始打量艾喻受傷的部位,嘖嘖稱奇。
如果不是礙於車內還有她爸, 她甚至想扒開艾喻的衣服看看。
為了保證私密性, 錢軍沒有叫司機,選擇了自己駕駛。
他不緊不慢地撥動著方向盤,從後視鏡看向艾喻,“今天您太冒險了。”
艾喻抬眸看他,又很快挪開眼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我知道人命關天,”錢軍皺著眉, 表情嚴肅,“但您的身份萬一暴露了, 牽扯到的可能就不隻是人命了。”
艾喻自然明白錢軍話中之意, 她沒有反駁,隻靜靜聽著, 意識卻漸漸飄遠了去。
她做事情一向隨心所欲, 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在經曆苦難折磨, 她救不完;可出現在她麵前的,她想救便順手救了。
比如陳菘玲,又比如傅庭遠。
想到陳菘玲,艾喻突然一愣。
在自己將陳菘玲救下後,便再也看不到她的未來了。
傅庭遠也是一樣。
適才她剛走出會場時的確和傅庭遠產生了肢體接觸。
時間雖短,但她十分肯定,那一瞬間她腦中浮現出的所有畫麵都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
傅庭遠的未來也發生了改變。
也就是說,傅庭遠本會在這次晚宴中喪生。
這麼想來,她的插足再一次挽救了一條生命。
艾喻悠悠歎了口氣,腦中浮現出一張孱弱少年的臉。
她救下了兩個素昧平生之人的生命,麵對自己的摯友卻無能為力,命運對她似乎太苛刻了些。
不過現在經過傅庭遠後,艾喻已經摸索出一些共性。
她可以通過改變未來救人,且救過的人會有新的未來,而她並不能看到這些新的未來。
她抬手撐著腦袋,望著路邊不斷閃過的暗黃色路燈,腦中閃過江叢燦的臉。
江叢燦沒有未來,說不定也是因為被什麼人改變過未來;但沒有過去這一點卻還是無從解釋。
想起江叢燦,艾喻突然一頓。
江叢燦剛剛好像也在晚宴現場來著。
她抿抿唇,掏出手機給江叢燦撥通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那頭傳來江叢燦低沉的嗓音,“怎麼了?”
艾喻斂了斂眼,似乎剛剛被調動起來的緊張情緒略有鬆弛,“沒怎麼,問問你到家了沒。”
“沒有,剛剛我有點事提前走了,”江叢燦答得很快,電話那頭似乎還有人在說話,傳出些雜音,“你那邊結束了?”
稀鬆平常的語氣和艾喻如出一轍,似乎對剛剛發生的□□毫不知情。
卻並沒有掩飾自己在會場看到了艾喻。
“嗯,”艾喻彈了彈指尖,語氣中帶了些試探,“會場剛剛出了點狀況,你……不知道?”
“什麼狀況?”果然,江叢燦愣了愣。
那邊突然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艾喻正想開口,江叢燦匆匆丟下句“回家再說”便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艾喻忍不住皺了皺眉。
聽江叢燦的語氣不似作偽,似乎還真不清楚剛剛發生的□□。
隻是狀況發生在她前往洗手間的那十分鐘內。
這麼巧……
江叢燦就在這十分鐘之間離開了會場。
*
艾喻到家時已接近淩晨。
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艾喻連抬手的勁兒都沒有,匆匆洗了個澡便躺上了床準備睡覺。
卻沒想到衝了個熱水澡,倒把她的困意給衝淡了些,在床上翻滾了半個小時都絲毫沒有睡意。
外麵似乎起了風,房內的玻璃窗時不時傳出些震動聲,惱得艾喻直皺眉頭。
又一陣強風襲來,艾喻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順手打開了屋內的燈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
時針已經來到數字1的方向。
艾喻瞥了眼窗外,似乎已經下起了小雨。
一點了,江叢燦還沒回來。
這倒是從她住進來到現在都沒出現過的狀況。
艾喻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
轉過頭想接著睡,餘光卻突然瞥見床頭櫃上的兩本古籍。
一本攤開的《禮記·祭法》,下麵還壓著另外一本,倒是艾喻一直忘了看的。
本就有些睡不著,艾喻索性抽出那本被壓在下麵的古籍,權當睡前讀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