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什麼是愛。

沈可衍覺得這個問題他並不比藤白懂多少,不管是親情層麵,友情層麵還是愛情層麵。

但林洛應該懂些,至少在愛情層麵上是的。

於是沈可衍搜刮著腦內林洛記憶裡關於愛的東西,很快他發現,雖然他不是十分懂愛,但林洛的愛他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

把自己放到穀底追著一個人跑這事,再給沈可衍活十輩子他都乾不出來。

在他所認知的愛裡,基礎是雙向奔赴。

想了半天,沈可衍也沒想出來可以回答藤白的,於是他跟藤白逗趣:“你是要我回答哲學層麵,還是感情層麵,還是生理層麵?”

說完他被藤白捏在手裡的手掙了掙:“手撒開,我幫你把紗布纏完先。”

藤白配合地鬆開了手,卻沒有回答沈可衍的問題。

直到沈可衍幫他包紮完,他才看著沈可衍說:“你的層麵。”

沈可衍收拾醫藥箱的動作一頓。

“我的?”沈可衍重複了一句,笑了一下,繼續將東西收拾進醫藥箱,拿起放回到櫃子裡麵。

放完後他朝床邊走回去,說了句:“就是一輩子吧。”

沈可衍活過的二十七年,沒談過戀愛,這和他一直很忙有脫不開的關係,再加上他對戀愛這件事情一直不太上心,也沒有碰到過覺得合適的人。

但他有預感,如果碰到了合適的人,他和那個人相戀了,那就會是一輩子的事情。

藤白聽到沈可衍的回答,明顯怔了一下,他抬眸眼神複雜地看著沈可衍,眉間有幾不可查的輕蹙。

然而等沈可衍看向他,他又移開了視線。

沈可衍還是覺得藤白有點不對勁。

雖然藤白的表情八百年看不出來什麼區彆,但和他相處久了,沈可衍漸漸能感覺出藤白偶爾的一些細微情緒變化。

比如現在,他就感覺藤白似乎心情不太好,而且仔細看,臉上似乎還泛著點不太正常的紅。

沈可衍走近藤白,仔細看了看藤白的臉,確認他沒有看錯。

藤白本來就白,臉紅起來會特彆明顯,但由於油燈的緣故,房間裡光線不太亮,再加上剛才藤白手上的傷口裂開了,沈可衍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傷口上,沒有注意到對方臉上的異常。

他在藤白身旁坐下,抬起手用手背貼了貼藤白的額頭。

沈可衍的手背不算涼,是正常的體溫。

他的手貼上藤白的額頭,明顯感覺到藤白的額頭比他的手燙很多。

他眉頭一皺:“你發燒了?”

“發燒?”藤白好像並沒有所覺。

沈可衍見狀,就又去把醫藥箱拿了出來。

他記得醫藥箱裡有電子體溫計,他拿出來給藤白測了一下。

38.5,果然發燒了。

沈可衍按亮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這山路不好走,從這裡趕去醫院,至少要兩個小時,路上還得一陣倒騰。

他在醫藥箱裡翻了半天,翻出來一盒退燒藥,看了眼生產日期,還很新。

“先吃粒退燒藥,然後睡一覺,如果明天早上起來還發燒,我再陪你去醫院,可以嗎?”沈可衍看著藤白問。

他一直一個人獨居,上一次照顧發燒的人還是他爸,那也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

換了他自己發燒,不是燒到快四十度,他基本上藥都不會吃,直接喝兩口熱水倒頭睡一覺就行。

可看著藤白坐在那紅著臉的樣子,沈可衍就是覺得不能那麼潦草對他。

藤白沒有馬上回答沈可衍,而是看著他,眼底似乎有一點拉扯的糾結。

半晌過去,他才反應慢半拍似的點了點頭。

沈可衍見藤白點頭,便給他倒了杯水,又剝開藥把藥放到他手上。

然而藤白接過藥以後,半晌都沒動,就低頭看著手裡的藥,跟研究似的。

沈可衍以為他在研究藥有沒有問題,便開口:“沒過期,我剛看了保質期,一個月前生產的,快吃吧,吃完睡覺。”

藤白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點完後,還是盯著那藥不動。

沈可衍就又這麼跟他僵持了小半分鐘,然後他發現,藤白其實根本沒在看藥。

那眼睛盯著手掌也不知道在乾什麼,愣愣的。

這是有點燒糊塗了吧。

沈可衍覺得有兩分好笑,他把藥從藤白手中拿走,藤白的視線就順著他手上的藥挪了一路。

他忍住笑,對藤白說:“我喂你吧,嘴巴張開。”

藤白平日裡就挺配合沈可衍的,這會發著燒,看起來更加聽話了幾分。

他老老實實張開嘴,視線從藥上離開,到了沈可衍臉上。

沈可衍把藥放進藤白嘴裡,然後端起水杯貼到對方唇邊。

然後他發現,藤白嘴巴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還就那麼看著他。

沈可衍實在憋不住笑了起來,他拿起藤白的左手,讓對方握住杯子,用教小孩的語氣跟他說:“喝水,把嘴裡的藥咽下去,病才能好。”

說完他還十分貼心地做了個拿著水杯喝水的動作。

不知道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的動作起了作用,藤白這下子倒是老老實實地拿著水杯喝了口水,把藥送了下去。

沈可衍見狀,將杯子從他手裡拿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拉著他上了床。

木屋的被子比療養院的被子厚點,但山上的夜裡尤其涼。

沈可衍想了想,還是像昨晚一樣,將兩條被子疊到了一起,然後征求藤白意見:“我們倆一起蓋被子?”

藤白又是點點頭。

沈可衍便拉開被子先坐進去,剛想讓藤白也進來,一扭頭,發現藤白已經學著他坐進了被子裡。

他也不能肯定藤白是在學他,隻是藤白拉開被子坐進被子裡的動作,怎麼看都像是小孩子在學走路。

於是沈可衍又嘗試著躺下,然後他發現,藤白就是在學他。

他躺下後,藤白也跟著躺下,動作,角度,速度幾乎都跟他一樣,甚至躺下了以後,還扭過頭看他,那表情像是在問他,我做的好嗎。

沈可衍實在是沒忍住笑,笑了半天,他才重新坐起來,要熄滅油燈。

眼看著藤白要跟著他坐起來,他一把按住藤白:“這個不用學,你閉上眼睛睡覺。”

藤白倒是沒再坐起來了,但也沒閉眼,就這麼看著沈可衍。

沈可衍熄滅了燈躺下,藤白的視線也跟著移了過去。

沈可衍躺好閉上了眼睛,本來以為藤白會像之前那樣學著他,但他閉眼後許久沒有聽到動靜,並且能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一直沒有撤去。

又等了一會,還是這樣,沈可衍便睜開眼朝藤白看去。

哪料他剛轉過腦袋,藤白就收回了視線,假裝沒事人似的躺好閉上了眼睛。

沈可衍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就跟自己皮孩子溜著他玩捉迷藏一樣。

他盯著藤白看了一會,發現藤白似乎沒有再睜眼的跡象,這才勉強打算放過這個發燒的皮孩子。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拉到藤白脖子的位置,將人蓋全了,才重新躺回去睡好。

然而沒躺過兩分鐘,他感覺到旁邊的人有了細微的動靜,像是在側身。

沈可衍沒動,等到旁邊的人似乎悄悄側好了身子,他才猛地一個睜眼朝藤白看去,不出意料地將藤白抓了個正著。

藤白看到沈可衍睜眼似乎怔了一下,他反應了兩秒,眨了眨眼睛,最後破罐子破摔似的,也不躲了,就這麼看著他。

沈可衍見過很多喝了酒變了個人的,這還是第一次見人發了燒變了個人的。

雖然奇奇怪怪,但還挺可愛。

但可愛也掩蓋不了藤白還在發燒的事實,他不能跟藤白這麼折騰一晚,他受得住,藤白受不住。

沈可衍看著藤白,和藤白那雙澄澈的眼睛對視了半晌以後,他靠近藤白,問:“藤白,你需要擁抱嗎?”

藤白似乎愣了一下,但他這次沒有反應慢半拍,而是很快點了點頭。

沈可衍笑起來,他往藤白那邊靠了靠,抱住藤白。

這具身體比藤白要矮上十多公分,骨架也比藤白小些,因此說是沈可衍抱藤白,倒不如說是他躺進了藤白懷裡。

大半夜起來折騰了半個來小時,沈可衍著實是有些困了,他把臉埋進藤白懷裡,輕聲說:“現在可以睡覺了,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就下山。”

這次藤白很老實,說睡就睡,馬上閉上了眼睛。

漆黑的木屋裡,兩個身體依靠在一起,呼吸的聲音交織著。

不知道過去多久,其中一道呼吸變得平穩起來,夜色下有人睜開了眼。

藤白感受著懷裡人平穩的呼吸,他微垂下腦袋,看著懷裡熟睡的人。

沈可衍應該是很熱,他額角滲出了汗,打濕了額前的頭發。

但他依舊摟著體溫偏高的藤白沒有放手,像是怕鬆了手自家野孩子就撒丫子跑出去受涼了一般。

藤白慢慢地抬起一隻手,將沈可衍貼在額頭上的碎發往後撥。

手指觸碰到沈可衍的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指尖蔓延遍藤白全身。

他感覺他的身體好像更燙了,比發著四十度的高燒還要燙,一股火在他心底燒著,叫囂著某種衝動。

一種想要把沈可衍緊緊抱住,勒緊,揉碎進骨頭裡的衝動。

但他沒有這麼做,他隻是把腦袋埋進沈可衍頸肩,輕輕蹭了蹭。

他不能勒疼了衍衍。

——

沈可衍夢見自己抱住了一座火山,火山噴發了,他被燒醒了。

醒來後渾身的熱汗,天還沒亮,他的手還搭在藤白身上,手下的溫度卻是燙得灼人。

意識漸漸回籠,沈可衍意識到不對,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點亮了油燈。

油燈下藤白的臉紅得嚇人,眉頭更是緊皺著,一副極其痛苦的模樣。

沈可衍當即下床,鞋都沒穿,拿了醫藥箱裡的溫度計就回來。

39.5,比睡前燒得更厲害了。

沈可衍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

正常情況下,過去一個多小時,退燒藥應該起作用了的,怎麼會越燒越嚴重。

必須要去醫院了。

沈可衍的眉頭緊蹙起,他用被子將藤白裹成一團,拿了藤白手機來想要找藤白司機的電話。

找了半天的通訊錄,沒有司機的號碼,隻看到一個叫“管家爺爺”的。

沈可衍沒多想,撥了過去。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那邊傳來老人帶著睡意和擔憂的聲音:“少爺,這麼晚什麼事情?”

沈可衍把地址和藤白的情況用最簡潔的語言表述了一下,那邊人的聲音迅速緊張了起來。

“這位先生,辛苦您照顧少爺了,我馬上過去,如果您那邊有毛巾和水,麻煩您先幫少爺做物理降溫,感激不儘。”

沈可衍答應後掛上了電話,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想到了幾條一次性毛巾。

他拆開一條用溫水打濕後,從網上找了物理降溫需要擦拭的部位,對照著擦拭了起來。

他怕藤白受涼,因此沒怎麼動裹著藤白的被子。

擦完脖子輪到擦手心時,他從被子裡摸到了藤白的手,就拉出來小半截,剛要擦,床上意識不清的人忽然叫了一聲衍衍。

藤白以為他醒了,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依然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而且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看起來有點不開心的樣子。

於是沈可衍應了他一聲:“我在。”

藤白的眉頭舒展開來些許。

沈可衍看著他這幅模樣,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

他低下頭認真給藤白擦手心,擦完剛要把藤白的手塞回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藤白燒得厲害,勁兒還不小,圈著他手腕的力道比平時大多了,跟怕他跑了似的。

沈可衍拽了拽,沒拽開,於是他假意凶藤白:“再不鬆手我打人了。”

藤白不僅沒鬆,拽得更緊了。

沈可衍沒辦法,想起剛才藤白一係列的小孩子舉動,嘗試著用大人哄小孩的方法:“你生病了,手放到外麵會受涼,聽話,不聽話我可就走了。”

藤白聽了這話,還真老實撒開了手。

於是沈可衍接下來用著這招,成功地按照網上的攻略,將藤白來回擦拭了一番。

就是擦完以後又被藤白拽住了手。

這回沈可衍也懶得和他計較了,就把手和藤白的手一起塞進了被子裡麵。

管家來得很快,大概是考慮到外麵那段路不好走的緣故,他們還抬了擔架進來。

兩個保鏢小心翼翼地把藤白往擔架上扛的時候,藤白拉著沈可衍的手掉了出來,暴露在了空氣裡。

管家看到,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但很快平息下來,對沈可衍欠了欠身:“勞煩這位小先生了。”

車沒開去醫院,而是去了藤白山腳下附近的一座小彆墅,管家說私人醫生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沈可衍一路上試了幾次讓藤白鬆開他的手,然而這次不管他說什麼,藤白怎麼都不鬆。

於是他就這麼跟著一路進了彆墅,進了藤白的臥室,坐在了藤白的床旁。

藤白的私人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長得並不出眾,戴著眼鏡一副斯文模樣。

他看到藤白被抬進來時手上還拽個沈可衍的時候,眼底先是浮上詫異,最後變成了趣味。

安頓好藤白以後,保鏢和管家就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就剩下私人醫生,藤白和沈可衍三人。

私人醫生檢查了藤白一番,轉身調配起鹽水的劑量,似是禮貌地開口問沈可衍:“這位小先生怎麼稱呼?”

“林洛。”

“我是白少爺從小到大的私人醫生,你叫我胡醫生就好,這位林……同學,還是學生吧?”

沈可衍點頭。

胡醫生的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好,林同學,你還記得少爺什麼時候發的燒嗎?”

“發現的時候是晚上1點多,當時量體溫是38.5,他吃了一片退燒藥以後睡下,到三點反而燒更高了。”

沈可衍的話落下,胡醫生動作一頓,他扭頭看向沈可衍:“白少爺吃了一片退燒藥?”

沈可衍點頭,見胡醫生神情不對,他眉頭微蹙:“嗯,他不能吃?”

胡醫生神情複雜地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隻是少爺每次發燒,都會有點……奇怪。”

奇怪。

沈可衍看了眼還皺著眉頭臉頰燒紅的人,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對他死死拽住的手。

“這樣奇怪?”沈可衍動了動被藤白拉住的手。

胡醫生看了眼他倆拉在一起的手,眼神又複雜了起來:“不是。”

他說完這話,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還是道:“白少爺不愛與人觸碰的,彆說是這麼拉著,彆人碰到他一下,他都能冷著臉表情難看好半天。”

沈可衍怔了一下:“他……是不習慣與他人觸碰吧。”

胡醫生看了兩眼沈可衍,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回來身繼續配藥:“我說的少爺奇怪,是少爺每次發燒,都死活不肯吃藥,而且少爺發起燒來就跟屏蔽了外界一樣,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會聽。”

胡醫生說著,歎了口氣:“少爺小的時候,有一回發燒,燒得特彆厲害,人都燒得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但就是不肯吃藥,也不肯吊針,後來是少爺睡著了,我趁著少爺燒糊塗偷偷給他打了一針,少爺第二天才轉好的。”

沈可衍聽著胡醫生的話,又扭頭去看藤白。

如果不是他方才親眼見證了藤白那一係列幼兒舉措,就憑他平日裡對藤白的認知,醫生的話他可不一定會信。

難怪他剛才讓藤白吃藥的時候,藤白盯著藥就是不動作。

不過不聽話倒是沒有,光聽自己願意聽進去的話了,皮得像個三歲小孩。

沈可衍正想著,胡醫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地笑了一下。

“林同學,白少爺有做什麼很奇怪的事嗎?”

奇怪的事?

那做的還真不少。

胡醫生看到沈可衍的表情,瞬間了然。

他將掛水掛到床旁,讓沈可衍把藤白抓著他的那隻手暫時放到沈可衍腿上,而後夾過酒精棉球找藤白手上清晰的血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