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1 / 2)

“我不會出國。”

兩人片刻的沉默對峙以後, 藤白淡聲開口。

周遭的氛圍在他這句話落地的一瞬間,降落到了冰點。

不用任何人指示,司機和助理兩人都十分有眼力見地從車邊離開, 往遠處走去。

藤镓木在車旁凝視著車裡的藤白半晌。

父子兩人從兩年多以前的那次爭吵以後,這兩年多就隻見過一次。

甚至那一次也隻是匆匆見了一麵。

在藤镓木的印象中, 藤白仿佛還停留在十六歲以前的寡言但是聽話的狀態。

他對他的妻子沒什麼感情,如果不是藤白從小就遠遠比其他人要聰慧, 他可能對這個孩子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關注。

但既然藤白有了這份聰慧,而藤家在他之後還缺少一個合適的繼承人, 那麼藤白就應該按照他安排的最合適的路, 坐上他送給他的無數人都羨慕的位置。

“三年的時間還不夠你宣泄你青春期可笑的叛逆嗎?”藤镓木帶著幾分譏諷的冷漠聲音在車旁響起。

藤白麵無表情地看著藤镓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藤镓木的耐心很明顯被耗光,最後開口:“我說過我給你安排的都是對你而言最好的路,你想要以後坐上高位, 現在的每一分鐘都是在浪費, 我沒有耐心再給你幾年揮霍的時間。”

他說完, 命令開口:“現在下車, 這幾天我會讓你熟悉一部分公司業務,跟我去國外以後會有更多需要需要你上手的地方。”

然而車裡的人仍然坐在車裡沒動,眼神平靜地看著他, 仿佛對他話裡的每個字都聽不懂一般。

眼看著藤镓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藤白才又一次開口:“我說了我不會出國。”

藤镓木的臉色一瞬間更加難看, 沒等他再說出什麼話, 一直沉默的藤白又開口道:“爸, 你還記得三年前爺爺說的話嗎?”

藤白的話仿佛一下子戳中了藤镓木的雷點, 藤镓木頓時厲聲道:“聽你爺爺的話?你想畢業了去繼承你爺爺的跆拳道館嗎!”

藤白的眉頭輕蹙了起來, 仿佛對藤镓木明顯嘲諷的話不太喜歡, 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麼,但看了眼車門口的明顯聽不進他人話語的藤镓木,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打開車門下了車。

藤镓木看著他的動作麵露不悅。

就見藤白徑直走到駕駛座的位置,上車後係上安全帶道:“我明天會打電話讓吳叔拿車。”

藤白的聲音落下,便徑直開著車走了。

車子從遠處的司機和助理兩人身邊呼嘯而過,兩人明顯都被藤白這直接開車離開的舉動驚嚇到,甚至能夠馬上想象到藤镓木此刻的怒火,一時間都有些不敢回到藤镓木那邊。

藤镓木站在夜色下,看著車燈逐漸在視野裡變小,眸色沉了下來。

——

沈可衍幾個月時間都跟藤白形影不離,忽然有一天藤白不在,忽然感覺哪哪都不太適應。

他照常下了晚自習回家,給歡騰的焰焰的喂了狗糧,洗完澡回到房間練習鞏固藝考的內容。

少了每天晚上的培訓班,沈可衍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變得寬鬆許多。

洗漱完進行一個小時左右的鞏固訓練,十二點前就可以躺上床睡覺。

練習完十一點半左右,藤白仍然沒回來。

沈可衍盯著手上的手表出神地看了一會,沒馬上去睡覺,又把需要鞏固的內容翻過來重新練習一遍。

沒練習多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可衍以為是藤白,停下了練習到桌邊拿手機,不料看到了一個許久沒有見過的備注。

是他駐場那家清吧的老板。

他拿過手機接起了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傳來一陣音樂聲和不太響的聊天碰杯的聲音。

緊跟著老板的聲音才在電話裡響起:“好久不見啊小沈,最近讀書是不是很忙啊?我記著你現在是高三了吧?”

沈可衍拉開桌前的凳子坐下,應了一聲。

他知道老板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於是在老板開口前率先問道:“是有什麼事嗎,淩哥?”

手機那邊的男人應該是換了個稍微清淨一些的地方。

“是有個有點麻煩的事,明天晚上我找了一個比較有名的樂隊來,結果那個樂隊因為行程衝突,要十二點以後才能趕來,但是我門票都已經賣出去了,前兩個小時也不能讓客人在我們酒吧光喝酒吧。”

電話裡老板的聲音停了一下,似乎是跟誰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幾聲,才又繼續對沈可衍說。

“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時間太短,問了幾個合作過的都沒有時間,沒辦法隻好來問問你了,就十點到十二點兩個小時,我給你按到早上五點的算,你看看能抽出時間來嗎?”

“不用。”沈可衍沒怎麼想就答應,“我明天下課過去。”

那邊聽沈可衍答應,似乎鬆了口氣,笑道:“你也彆跟我客氣,誰家臨時救場都是開高價的,我這邊還有事那就先這樣啊,最近酒吧裡新出了一種特彆受歡迎的不含酒精的果茶,明天來請你喝啊。”

老板應該是真的忙,說完這一句電話裡就傳來彆人叫他的聲音,他應了兩句,手機裡就傳來了忙音。

屏幕暗了下來,沈可衍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十二點了。

手機裡還是沒有藤白的消息,他想了想,給藤白發過去一條“睡了”的短信,就躺到床上關了燈打算睡覺。

上周末高溫了兩天,這周的溫度又一下子降了下來。

夜裡的溫度比白日裡要低上平均十來度,前兩天沈可衍把被子換成了薄被以後,就沒再換回來。

藤白睡在身邊的時候沒覺得,一個人躺進發涼的被窩許久熱不起來時,沈可衍才忽然有了冷的感知。

藤白身上總是比沈可衍要熱上不少。

沈可衍想起去年冬天有幾天家裡的空調壞了,夜裡房間沒有暖氣,沈可衍跟藤白鑽進被窩裡時兩個人手腳都幾乎是冷的。

藤白熱得比沈可衍要快很多,十來分鐘整個人就會變得暖洋洋,然後黏在沈可衍身上把沈可衍的手和腳一起往自己懷裡撈,再借著幫沈可衍暖的由頭,悶在被窩裡摟著沈可衍占便宜。

最後是那幾天嚴重推遲了兩人本就算不上早的睡覺時間,沈可衍白日裡在課堂上犯起了困,藤白才不太情願地找了人來家裡修空調。

沈可衍想著藤白就有些忍不住笑,原本清醒的腦袋裡也漸漸湧上了睡意。

意識沉沉浮浮的時候,他仿佛聽見了一些小動靜,陷在困意裡還沒清醒過來,就感覺被一具帶著水汽的滾燙身體摟進了懷裡。

“衍衍身上好涼。”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熟悉聲音在沈可衍耳旁響起。

沈可衍一下子清醒過來,有些迷糊地睜開眼,慣性地抬手摸了摸麵前的臉:“怎麼回來了?幾點了?”

藤白摟著他在他臉上親了親,而後發出一聲很輕地喟歎將腦袋塞進了他頸間,蹭了蹭小聲道:“一點。”

他說著,手在沈可衍後背上摸了兩下,碰到沈可衍腰間暴露在空氣裡的發涼的皮膚:“是不是被子太薄了,我去衣櫃裡再拿一條。”

他說完剛要動作,沈可衍已經反摟住了他,困意又湧上來地有些軟綿綿地開口:“不用,剛好,你身上很舒服,就這麼睡吧。”

藤白被沈可衍這麼一說,頓時不動作了,甚至還有點開心,又把沈可衍摟緊了和他皮膚挨著皮膚,才親了親沈可衍說:“好,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可衍把晚上要去清吧的事情告訴了藤白。

藤白盯著他看了一會,說:“我和你一起去。”

沈可衍猜到了藤白會要跟他一起去。

淩哥的那間清吧環境不錯,基本上也不會發生什麼亂事,裡麵多數是待一晚上安靜喝酒的人,因此他沒有過多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晚自習下課九點四十,沈可衍趕時間就和藤白打了車。

到時十點還沒到。

清吧一般夜裡九點半開門,以往沈可衍過去駐唱的時候,十點左右清吧裡還不會有太多的人,但今天兩個人過去時,幾乎每一處卡座都已經坐滿了人。

應該多數都是淩哥說的那個樂隊的歌迷,因為沈可衍看到了不少燈牌和橫幅。

兩個人身上穿的是校服,一進清吧就格外顯眼。

再加上藤白的長相,周圍不少人都朝兩人看來。

沈可衍目不斜視地快步拉著藤白從小門進了吧台後麵的工作間。

這會調酒師都在外頭,吧台後麵的工作間幾乎沒人,除了幾個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服務員,沈可衍一眼看去就看見兩個站在窗邊抽煙的人。

其中一個就是清吧老板。

沒等沈可衍發出什麼動靜,清吧老板已經看到了沈可衍。

男人一頭卷發用皮筋綁在腦後,滅了煙和沈可衍揮了揮手,似乎和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兩個人就一起朝沈可衍和藤白走來。

走近了,沈可衍看清楚了淩哥身邊的男人。

他認得,是淩哥的一個老朋友,時常會來,淩哥跟他介紹過,好像叫陸擎武。

陸擎武和淩哥年紀不相上下,都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但他的長相卻和淩哥完全是兩個極端。

淩哥的個子不算高,身形也比較偏瘦一些,因為留著長發,麵相上有兩分的雌雄莫辨。

陸擎武卻長得十分高大,模樣很凶,卷起衣服露出的臂膀上全是肌肉,跟人說話時聲音也沉沉的帶著幾分痞意。

沈可衍在酒吧駐唱快三年,能記下的人並不多,他之所以對陸擎武有印象,是因為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疤。

疤痕極其明顯,男人也從不遮掩,更加為他這個人添了幾分不好惹的氣息。

陸擎武明顯也對沈可衍有印象,他簡單地對沈可衍點了點頭,就靠在一旁的牆上兀自抽著煙。

倒是淩哥多看了幾眼沈可衍身旁的藤白,笑著對沈可衍開口:“你朋友啊?”

沈可衍點了點頭。

淩哥就又道:“今天晚上人多,這小孩長得這麼好看,很危險啊。”

“二樓還有空房間嗎?”沈可衍問。

淩哥勾了勾唇:“彆人來問肯定是沒有,我們自家人那當然是會留幾個房間在的,我帶他上去?”

“不用,我帶他上去,很快下來。”沈可衍道。

淩哥沒意見,給沈可衍指了個方向:“那邊上去吧,員工通道人少。”

沈可衍跟淩哥道了聲謝,就帶著藤白從淩哥指的通道往樓上走。

二樓有很多小房間,和下樓的卡座其實差不了多少,隻是封閉性強一些,能清晰地看到樓下,但樓下看不到樓上。

小房間的價位是樓下卡座的三倍不止,因此清吧裡平時生意一般的時候,很少人會包樓上的房間。

但今天明顯不一樣。

樂隊的歌迷占據了樓上樓下兩大領地,沈可衍上去時樓上也已經不剩下幾個房間了。

淩哥應該是提前給樓上的員工打了電話,兩人剛從員工通道到二樓,就有個人領著兩人進了一個不大的房間。

沈可衍帶著藤白進了房間關上門。

房間裡有一麵很大的單向玻璃,站在玻璃前往下看,正好能看見他平時駐唱的地方。

沈可衍在玻璃前對藤白指了指樓下:“我就在那裡唱歌。”

藤白站在他身後將他整個人圈住,應了一聲,又湊上來細細碎碎地親他。

沈可衍笑著回應藤白的吻,親了有一會他拉開兩人,他笑道:“我馬上要下去了,阿白有什麼想聽的歌嗎?”

藤白沒有聽歌的習慣,沈可衍原本以為藤白會說沒有,沒想到他真的報了一首歌出來。

沈可衍聽到歌名愣了一下。

是兩三年前的歌了,他記得他似乎還唱過,以前清吧生意比較差的時候,還沒什麼人點歌,淩哥讓他隨便唱點什麼,他就自己找了份歌單,都是一些比較安靜好唱的歌,這首歌就在其中。

沈可衍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多想,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眼,是淩哥打來的,應該是催他下去。

他沒有馬上接,親了藤白兩下,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了給藤白,才晃晃手機跟藤白說:“我下樓了。”

下樓還是走的員工通道。

他今天裡麵穿的是一件淺色毛衣,特意沒穿校服褲,因此沒有換服裝的必要。

他進了工作室翻到之前用的那把吉他,正拿出來調試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吧?”

沈可衍愣了一下,扭頭看向站在器材室門口的淩哥。

淩哥臉上帶著笑,走進來在一旁坐下:“我以前見過那小孩,好幾次。”

沈可衍動作一頓,看向淩哥。

“都是你來這唱歌的時候,好幾次晚上我都在酒吧外麵看見他,有兩回他還進了我們酒吧,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點了酒也不喝,就安靜地在那裡坐一個晚上。”

淩哥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夾在指尖,沒點上,隻是笑了一下又道:“我還以為是哪家的乖學生受了情傷來我們這種清吧‘買醉’呢,現在看來應該是早就看上你了,來蹲你的吧。”

經過前麵幾次,沈可衍幾乎很快反應過來。

他輕笑了一下,心底有點滿又有點酸,低下頭繼續調試手裡的吉他,調了兩下他忽然又停下問淩哥:“你是怎麼看見他的?”

“那麼漂亮的小孩,眼瞎才看不見吧。我有一回蹲在外頭抽煙,看那小孩在酒吧外麵的巷子口站著,我就抽了三根煙,十五分鐘。”淩哥說著晃了晃手裡的煙,“路過跟那小孩搭訕的一隻手都數不過來,等我抽完煙的時候那小孩走了,我以為他就這麼走了呢,結果過了兩分鐘他又回來了站在原地方,就是臉上戴了口罩帽子,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笑死我了。”

他說話間沈可衍已經調試好了手裡的吉他,背到了身上。

見沈可衍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忽然有些好笑有問:“你不會以前一直沒看到過他吧?”

沈可衍應了一聲,淩哥瞬間樂了:“我記得我這酒吧開了沒多久他就經常有來,這都……兩年多了吧,你倆這陣子才好上的?”

沈可衍不回答了,形同於默認。

淩哥在旁邊樂半天,才道:“不過你一般也很少看周圍的人,我記得以前好幾次路上我碰見你,每回如果不是我叫你你都沒看見我,這樣想想好像也不奇怪。”

他說著見沈可衍背上了吉他起身,也不再多說,拍拍沈可衍肩膀:“今晚辛苦你了,快去吧,外頭現在應該正鬨騰。”

沈可衍答應了一聲,就抱著吉他出去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