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郎大約是要給張翠翠做足麵子,帶了一大包糖過來,隻要來看熱鬨的,每人都得了幾顆。
而且他走街串戶的,看人說話的本事還是有的,沒一會的功夫就博得大家的好感。
吃人嘴軟,婆娘們紛紛說著恭喜誇讚的話,越發顯得混在人堆裡的高小蘭格外的尷尬。
偏那貨郎還給高小蘭塞了一大把糖,一臉笑意的說:“這位嬸嬸,以前咱們翠翠還多虧鄉親們的照顧,以後這牛頭村還是她的娘家,以後要是我對她不好,嬸嬸們得護著她!”
高小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貨郎看到不遠處的田埂上,朱氏也墊著小腳朝這個方向看,他準備也抓把糖過去,劉翠花一把拽住他,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我說小哥,你可彆過去了。她們婆媳兩個,大概不稀罕你的糖!趕緊的把你媳婦帶走,免得夜長夢多!”
貨郎一愣,旋即眸子閃了閃,點頭道:“好!”
鄉下人娶媳婦沒有那麼多講究,能用拖拉機來接,就已經是很大的排麵。
貨郎之前並沒有跟張翠翠商量過,此刻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伸出手道:“翠翠,跟我回家吧,新房我都布置好了!我家有房子,到時候也給黑娃單獨一個房間。”
張翠翠遲疑了下,開口道:“你等一等,我把家裡的東西拾掇拾掇。”
她就是浮萍,是菟絲花。
既然有男人願意當她的喬木,也願意接納黑娃,她當然要攀附上去!
這個牛頭村,以後能不回就不回了。
她在這裡,壞了名聲也沒有什麼牽絆的。
貨郎好脾氣點頭:“好,我幫你一起!”
說著,他從拖拉機裡拿出一個塑料袋:“這裡麵有我給你買的新衣服,穿上吧!今天是個好日子!”
是一條紅外套。
張翠翠換好出來,臉上抹點粉,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看上去倒是容光煥發,年輕了好幾歲。
她挺著肚子走到高小蘭麵前,輕輕一笑,道:“小蘭姐,真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嫁人了。不知道你家金寶,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娶到媳婦!”
高小蘭臉色黑如鍋底,牙齒磨得嘎嘎作響,張口就要罵人。
張翠翠伸出手指比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姿勢:“小蘭姐,現在我可不是個好欺負的寡婦,我也是有男人的,你要打要罵可都先想一想哦!”
她這話音一落,貨郎趕緊上前一步,將張翠翠護在身後,和善的笑臉冷卻,帶出幾分凶煞之氣。
高小蘭狠狠淬了一口:“破鞋!”
張翠翠翻著利落的白眼,嘴角帶著笑:“破鞋也是鞋,穿上去好歹不硌腳,你家金寶,以後恐怕要光著腳走路了!”
眼看雙方又要鬨僵,王桃花等人趕緊居中調停。
張翠翠像是一隻得勝的大公雞,被貨郎護著進屋收拾東西去了。
她這一次像是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把自留地裡種的那些菜通通都給摘了拔了。
江半夏今天進山采藥去了,等回來的時候這場鬨劇已經結束,她在河邊洗藥材的時候,聽肖菊花眉飛色舞的將事情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肖菊花跟她關係好,同仇敵愾的也不喜歡朱氏婆媳。
她一臉幸災樂禍的說:“二丫,你是沒看到小蘭嬸的那張臉,比大醬缸顏色還要重,偏偏那貨郎不知道具體情況,還在那說什麼這段時間多謝她照顧之類的,這簡直就是在她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