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筱卻一邊走,一邊板著手指算日子,餘靈兒有些不解,問她在算什麼。
永寧拚命壓抑住了自己驚懼的心,總算是吃完了那頓味如嚼蠟的晚飯,然後回到房中,支開了丫鬟侍女後,將小筱給她的小紙人從荷包裡掏了出來,放在了洗臉的銅盆裡。
而小紙人跳到了小筱伸出的手掌上,小筱認得這紙人,這正是她給永寧郡主的那個。
再想到魏劫那個陰晴不定的臭小子廣開師門,招攬了那麼一批各懷鬼胎的山貓野獸在身邊,怎想都是不大妥當的。
那紙人入水之後,竟然微微膨脹起來,在水裡開始打旋遊動,在接到了永寧公主的口信後,幾步躍出了窗戶,又跳到樹上,便騎著一隻綠螞蚱跳出了院牆去。
餘靈兒怕黑的毛病始終不見長進,走在烏漆墨黑的夜路上,小狐狸膽兒也微微發顫。
如此一來,永寧郡主便忍不住想再試探,就在晚上她陪父親吃飯的時候,特意叫廚房做了一道臭鱖魚。
小筱被他的聲音嚇得神情一凜,待定睛看那船夫時,立時嚇出了一頭冷汗。
如今就算她想再當街賣藝,也湊不齊那麼全的人了……
永寧郡主記得小時候有個廚子不小心做了這道菜端上來後,惹得父王惡心得抱著痰盂猛吐,最後命人狠狠杖責了那廚子。
“小筱,我們是不是迷路走錯了地方?”
不過永寧郡主的試探,當真驗證了她的猜想。那個常山王果真是被人掉包了。若是猜得不錯,這個常山王一定是璨王假冒的。
可她吹了一遍又一遍,始終不見族人過來。隻有尖利的狐哨在虛無的黑夜裡回蕩。
那船家默默撐起了船櫓,靜等兩個少女上船。
她覺得還是人多才能壯膽,便吹起狐哨,召喚族人過來陪她。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用上了。而小紙人到了小筱的手掌上時,就開始不停地扭動身子,似乎在述說著什麼。
餘靈兒回望著那山穀,還為永寧郡主惋惜:“世人的謠言真不可信。人都說忠勇侯府的大公子是個花天酒地之徒,可我看他並不像啊,如此溫雅氣質,當真是公子無雙。就算他府上窮些,也是世間難得的良人!”
餘靈兒也算了一下,的確是花期不對。小筱回想方才的情形,自己在花香中似乎全無思考的能力……她突然又轉了頭往回走。
看著眼前荒涼衰敗,到處是枯木殘葉的山穀,餘靈兒都沒法跟起之前那處花團錦簇,到處幽香的山穀對上。
隨著天色轉暗,鼻息間的花香越來越濃,可是小筱和靈兒隻聞其味,卻怎麼都看不到花兒。
再聯想到這個假常山王逼迫著永寧郡主嫁給那位透著無儘神秘的葉公子……就算不長鼻子都能嗅聞到這裡麵藏匿著陰謀。
等到那小紙人一蹦一跳地從烏鴉的後背上跳下。那烏鴉像屁股被火燎般,騰得撲閃翅膀逃之夭夭了。
餘靈兒看著紙人在地上寫字,不由得歎服地舉著大拇指:“小筱,你這把戲高明啊!你若早會這個,何必讓我變狐狸當街賣藝去騙人錢?”
不過奇怪的是,那烏鴉似乎不怕人,嘎嘎尖叫了幾聲之後,竟然開始盤旋下降。
不過走了一段,餘靈兒突然指了指前方:“小筱,你看那河對岸全都是盛開的玉蘭花!難道我們方才真的走錯路了,前麵才是我們白天看到的那個花穀?”
可惜紙人無嘴,壓根沒有聲音。不過小筱有法子,她不慌不忙地折了一小截樹枝塞到了那紙人的手裡。
雖然是個紙人,但是手法老練如同騎手一般,那烏鴉應該被它薅毛薅得沒了法子,隻能任著它指揮,一路來尋小筱。
她們並沒有來錯地方,隻是那些玉蘭花樹叢,連同那位葉公子一起神奇的消失了。
其實這裡距離洛邑也並不算遠,隻要按照原路折返就是了。
餘靈兒也認出了自己噴的那口茶水,對那位如玉公子的欣賞之情嚇得消融了大半,喃喃道:“那位葉公子究竟是什麼來路?竟然有如此神通?”
原來那日永寧郡主與小筱傾心交談後,便種下了滿心疑竇。待再回去時,甚至都無心哭鬨自己的婚事,隻一心去看自己那毀容父王的一舉一動。
如此想定,她覺得自己還是要再回去一趟,親自探看了這些亂事裡匿著的真相才好。
想到這,小筱當即決定,要再折返回洛邑,先找到永寧郡主再說。
這一路來,小紙人也是螞蚱換麻雀,麻雀換烏鴉,一路輾轉終於找尋到了小筱。
這事兒現在想起來,小筱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可是笑意湧到嘴邊,又是咽了回去。
這心中存疑後,再一看可不打緊,她突然發現,自己父王有時候的神態舉止跟以前大不相同,偶爾透著一些說不出的陌生老態。
隻見紙人又跳到了沙地上,開始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可是這次,蔥燒豬油臭鱖魚的味道依舊,她那大半邊臉都是繃帶的父王居然毫無反應,還慢條斯理地舉筷子夾了好幾筷子魚肉,很是下飯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永寧郡主是想掀了桌子與這冒牌的父王大聲對峙的。
那一頓飯,永寧郡主吃得如鯁在喉,她的目光從父王的身上又慢慢轉向了父親身邊的侍衛,以及廳堂裡的丫鬟仆役身上,這麼細細一看,她竟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父王身邊的親隨侍衛居然全都是陌生的麵孔了。
這臭鱖魚在愛吃的人嘴裡,自然是鹹鮮開胃。
她一把拉拽住了一隻腳差點踏上船的餘靈兒,同時如夢初醒般地打量起了四周。
她正感慨著,突然頭頂傳來一陣刺耳的鳥鳴聲,二人抬頭看時,隻見一隻烏鴉嘎嘎慘叫地從她們的頭頂飛過。
這位葉公子種的玉蘭花實在是沁人心脾,就算是走出了山穀許久,鼻息間縈繞的依舊是那股子甜香。
此時天色已晚,可是河岸上的擺渡人還沒有離去,正好有一葉扁舟停靠在岸邊。
可是熱血上頭之後,小筱與她分彆前,勸慰她“謀定而後動”的話湧上了心頭。
小筱低頭看向餘靈兒的香包——那裡裝滿了她剛得的玉蘭乾花。
就在二人要登船的那一刻,小筱的心底再次炸響起了魔珠聒噪的喝罵聲:“碎催死丫頭,又他媽的帶我來送死了!你可有看清那船夫,就要帶我上船!”
她說的是當初他們剛到洛邑城時,因為沒有銀子吃飯,所以小筱領著他們當街賣藝讓餘靈兒躺箱子裡大變活人的糗事。
餘靈兒受了花香吸引,忍不住要往前走,而小筱也是跟她走到了河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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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常山王遭遇的那場火宅應當是故意安排的意外。若常山王真的是璨王假冒,他又意欲何為?
餘靈兒點了點頭:“魏劫不喜歡玉蘭花香,說有一股子死人味道。”
餘靈兒指了指那對岸的花叢道:“船家,渡我們去那邊……”
小筱算了一會,疑惑問道:“你說……現在是玉蘭花開花的時節嗎?”
小筱解下了那荷包,慢吞吞道:“我記得你以前就嚷嚷過,讓唐公子給你買玉蘭花的香料裝香包,可是卻被魏劫攔了一下,改買了其他香料是不是?”
小筱目光遊移,定在了地麵一處茶漬痕跡上——這是餘靈兒方才聽到那位公子是永寧郡主的未婚夫婿,不小心噴出的那一口茶水。
其實小筱壓根沒有她在秦淩霄麵前表現得那麼雲淡風輕,對於魏劫的安危命運,也始終有些放不下。
等到那烏鴉落在了枝頭,餘靈兒才發現,原來有個小紙人正騎馬似的坐在了烏鴉的脖子上,拽著烏鴉頭頂的一撮毛,拉拽著它前行後退。
小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王侯府邸都是臥虎藏龍。那位永寧郡主善於禦風,而這位葉公子也是種花的好手啊!”
可是在厭惡它的人看來,就是聞上一聞都會覺得惡心。
餘靈兒納悶問她要乾什麼,小筱頭也不回道:“我得再回去探個究竟!”
餘靈兒執拗地要甩開她的手上船,小筱乾脆一把捏住了她裙子下的尾巴,疼得靈兒尖利的叫了一聲,也恍然回神。
她們是依著原路返回的,可是路還是那條路,卻怎麼都找不到那條開滿鮮花的山穀了。
小筱定睛一看,紙人寫的正是永寧郡主讓它捎帶的口信。
可是說來也奇怪,當小筱和餘靈兒走出了山穀,往回折返時,很快就天黑了。
就好像大半個王府的人都被換了一般。坐在餐桌上,似乎隻有她一人還是常山王府的熟客,陪著那個滿身陌生氣息的毀容父王一口一口地吃著飯。
小筱看著對岸的花叢,慢聲道:“他出身降魔衛家,而衛家看守陰司重地,他自然是也去過陰司的入口……他說的死人味道,大約是忘川河邊彼岸花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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