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溫度驟降,柳遙顫巍巍睜開眼,望向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被褥。
“你,你睡著了嗎?”
“害怕?”殷月離轉頭問。
“沒,”柳遙揪住被角,連忙否認,“都已經見過幾次了,早就習慣了,有什麼可……”
沒等他說完,門外忽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因為有木桌擋著,房門並沒有完全撞開,隻是被推開了一道裂縫。
某種暗紅的液體順著房門的縫隙淌了進來,散發出陣陣腐爛的氣息。
血,有血流進來了!
柳遙的眼睛一下子瞪圓,所有沒說完的話都被噎在了喉嚨裡麵。
嘭嘭嘭,又是一陣連續的撞門聲響。
房門的縫隙逐漸變大,突然有什麼人湊了過來,睜著血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視著昏暗的室內。
無法形容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眼瞳死寂,皮膚皸裂,細細密密的深紅血絲纏在眼白上麵,忽的與柳遙四目相對。
柳遙嚇得臉色發白,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撲到了青年的身邊,兩手緊緊抓住對方的衣袖。
“它是不是要闖進來了,我們用椅子擋一擋吧,或者從後麵窗戶逃出去,現在逃的話應該還來得及!”柳遙語無倫次。
柳遙忍不住心急,向屋裡滲血水這種情況是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眼下馬上逃走確實還來得及。
隻是逃走之後呢。
外麵會不會有更多的陰兵,柳遙不清楚他們逃到什麼地方去才算是真正安全的。
“沒事,”殷月離起身拍了拍他,“它進不來。”
“真,真的?”
“是真的。”殷月離輕聲道。
像是應和著對方的回答,外麵的撞門聲忽然煙消雲散,連同地上的那一大灘鮮血,仿佛之前種種都隻是柳遙自己的錯覺。
“它走了。”殷月離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裡的人。
少年雙目緊閉,手裡還死死攥著他的衣袖,好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走了?”柳遙不敢相信。
“對,如果害怕,你可以睡在我這邊。”殷月離語氣平淡。
柳遙小心翼翼抬起頭,確認外麵那雙眼睛的主人的確已經離開了,終於舒了口氣。
“不用了,”柳遙臉頰發燙,連忙鬆手,“我其實也沒那麼害……”
“怕”字還沒有說完,門外忽然傳來嘭的一聲響,柳遙想也不想便用力抱緊了身邊人,回頭卻發現似乎是風吹動門板的聲音。
柳遙麵無表情,許久,終於放棄掙紮。
柳遙:“……雖然我不害怕,但我想你應該是有一點害怕的,所以我還是陪你睡在這邊吧。”
殷月離側過身,在黑暗中輕輕彎起了唇角,“好。”
八爪魚一樣抱著對方睡了整夜,柳遙起來已經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第二天迅速收拾好東西,逃也似的離開了山上。
剛進到舅舅家的院子裡,就瞧見舅母馮雯一臉意味深長地望著自己。
不等對方的調侃,柳遙強忍著臉紅,先一步開口道:“我已經想好了,但到底不好自己去說,那個,舅母如果有空閒的話,能幫我去探一探他的口風嗎?”
馮雯先是疑惑,隨即聽懂他話裡的含義,頓時大喜過望。
“哎呦,你終於想通了。”
馮雯笑眯眯將柳遙拉到身前,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早說了,這有什麼可害羞的,舅母今天就幫你去問問,看他願不願意和你定親,如果兩頭都同意的話,就先去裡正那邊過了明路,趕緊定下來,免得你阿爹又暗地裡給你尋個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柳遙點點頭,心跳加快了些。
雖然有些倉促,但眼下正是關鍵時候。
大概怕自己直接鬨起來,阿爹此刻並不敢將收了梁木匠彩禮的事宣揚出去,隻要能搶在阿爹前麵,先一步將婚事落到實處,那無論對方有什麼打算到最後也隻能落空了。
就是私定終身的名聲不大好聽。
柳遙暗自憂心,也不知那人能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