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溫柔男二真香 越元冬 11038 字 6個月前

地牢裡挨餓的百姓比想象中的更多,容吟送食物時,被那些人拽著說了很久的話。

重綿拂去心中的奇思妙想,打了個哈欠。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見他一時半會抽不出身,便沒有特意等他,小睡了半個時辰。

皎潔的月光透過小小的窗子,打在重綿白皙的臉龐。

她睡得不大好,噩夢席卷,冷汗涔涔。

夢境中,鬥笠男人掐住她的脖子,麵容詭譎,風吹開鬥笠上的黑紗,隻露出白森的牙齒,還不待她掙紮,畫麵一閃,猙獰的胡子臉朝她逼近,眼底流露出令人心驚的惡意。

她飛快地逃,看見遠方有一處陽光,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撲了過去。

手指觸到光圈的邊緣,那道光忽然變作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摟進了懷裡。

寒冷恐怖的氣氛散去,她就像踏入暖融融的陽光底下,被春風托住,渾身上下洋溢著安心的味道。

她往他懷裡鑽,不願鬆開陽光。

那人一動不動。

她抬起頭,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

於是著了急,踮起腳。

失空的墜落感忽然襲來,還未看清時,她猛地驚醒,從黑暗中睜開眼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算噩夢,還是春夢?

重綿窘迫到極點,揉了揉臉,麵容心虛,不動聲色朝容吟看了一眼。

他正往這邊走。

恰好捉住了她的視線。

她的指尖頓時僵住,裝作很自然的樣子,緩緩移開視線,臉頰的緋紅卻已經蔓延到了耳廓。

這場麵,就好像做春夢,被當事人當場抓獲。

重綿尷尬之餘,突然想起,不對,她又沒看見夢中人。

為什麼下意識就覺得,夢裡的人是白衣男子!?

重綿腦子混亂,羞恥、呆滯……各種情緒沸騰,幾乎快把她煮沸了。

他在她麵前半蹲下,輕聲喚道:“姑娘……”

此時的她,睜圓了雙眸。

容吟見到這般景象——

看上去尚且稚嫩的小姑娘,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將腦袋埋在膝間,逃避似的不肯看他。

他不由得無聲彎了下唇。

許久沒聽見動靜,重綿從飄忽遊移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意識到這樣忽視彆人太沒禮貌了,於是迅速端正坐起,飛快捋了捋頭發。

他即便蹲著,也比她盤坐著要高一些。

見她裝作無事發生,他默不作聲,又笑了一下。

這男人笑的時候,像有一隻手撥動心弦,她感到一絲難為情。

已經不知幾回了,他簡單的幾句話,幾聲笑意,都能輕易使她臉頰爬上紅暈。

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怎麼在他麵前,沒辦法控製住臉龐的四季變化。

像是一年四季,僅瞥他一眼,立即從麵無表情的冬,熱情陽光的夏,蕭瑟難過的秋,轉變成了桃花滿園的春。

重綿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冷靜下來。

容吟問道:“準備好了嗎?”

她回魂:“什麼?”

容吟:“治腿傷。”

重綿明顯不在狀態地點了點頭。

容吟提醒:“會有點疼,忍著點。”

說完,他伸出手,觸及到她腳腕那一瞬,重綿的腿驟然一縮。

容吟指尖一頓,誤會了。

他在凡間遊曆過不少地方,凡人與仙門不同,講究男女大防,望聞問切都無比注重。

曾經他在東洲為凡人治病,替某個鄉紳的妻子把脈,道出其中具體的疑難雜症後,那鄉紳笑眯眯詢問,懇切尋求幫助。

等他寫完藥方,卻立刻改了臉色,吩咐家裡的下人將他扔進庭園的湖水。

冬日湖水刺骨冰冷,鄉紳以為他是個普通的大夫,存心要他死。

可惜容吟沒如了他的願,當著眾人得意的臉,腳尖輕點水麵,他身姿如謫仙,如縹緲流雲般落回了地麵。

眾人目瞪口呆,震驚惶恐。

修真界與凡界聯係緊密,東西南北四大洲,除非偏隅之地,大多地方都知曉淩虛劍宗的存在,知道世界上有修士。

這些人立即猜到他的身份,連連懇求饒恕。

他見到他們幾番轉變的態度,隻覺荒謬。

救人治病,看重性彆皮囊,荒謬。

凡人與修士,兩種身份兩種對待,更荒謬。

他來時已經瞧過一眼手中法器,那是一方巴掌大的銅鏡——混元鏡。

混元鏡通曉過去未來,顯現出,鄉紳因曾經得罪人,未來即將死於仇家之手,最後妻離子散,下場堪為淒慘。

原本出於憐憫,打算提醒一句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他作為修士,不該摻和世俗因果,若救了他,攪亂凡間運行規則,導致後來有無辜之人像他一樣遭遇鄉紳毒手,便是他的罪過了。

此事給容吟的印象極為深刻,他想起來這件事,想起凡間的規矩。

手懸停半空,他溫和問道:“姑娘,是不願在下觸碰嗎?”

又悉心解釋:“腳腕扭傷,我幫你正骨敷藥,傷才會好。”

她連忙搖頭,這點道理自然懂,她是現代人,從沒有避諱過男醫生。

容吟露出疑惑的神情,接下來,聽到她很小心地問:“會很疼嗎?”

“……”

原來是擔心疼痛。

他似乎想起什麼,往芥子袋裡看了一眼,可惜止疼藥並未帶在身邊,他也不想讓她知道本來是可以不疼的,若加上多餘的解釋,也許她心底產生一絲不平衡,不願接受治療。

隻好說了句:“我儘量輕點。”

那就是會很疼了。重綿悟了。

她咬了下唇,緊閉眼睛,抱著大無畏的精神,緩慢伸直了腿。

像是實驗床上等待解剖的小白鼠,戰戰兢兢發抖,偏偏神情裝得鎮靜沉著。

容吟抬頭匆匆一瞥,安撫道:“最疼隻有那一瞬,後麵便還好。”

重綿艱難道:“彆說了,我更害怕了。”

他抿了抿唇。

她低頭,睫毛如蝶翅,撲棱棱顫動,手指緊張地交握。

沁涼的手指按住她的腳踝,使她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

目光滾過她的臉頰,容吟思考了一瞬,聲音變得又輕又軟,像是敘家常般說道:“彆擔心,我們很快便能得救了。”

話音甫落,她驚得抬眼。

趁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言語上,他動作乾脆利落,仿佛經驗老道的正骨大夫,將腳踝緩緩一轉。

哢嚓——

正骨是相當疼的。

他鬆開手,以為像她這樣害怕苦藥的小姑娘,必定會哭得淚眼盈盈,抬眸,卻見她死死咬著下唇,一滴淚都沒有。

眼圈倒是略微發紅,可繃緊的唇角像是用儘全身的力氣,來壓製住這股短促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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