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修士的眼睛何其銳利,她眨了眨眼睛,看到他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臟緩慢收緊。
那些理智通通散去,她有些茫然,接下來發生什麼,誰也預料。
有時候事發生時,保持冷靜易如反掌,但當了緊要關頭,真麵臨的那一刻,她才白過來,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她其實也怕死,也怕伏清殺了她一不夠,還打算殺了容吟。
伏清手上拿捏了兩人質,儘管容吟沒了情絲,但他的性格自始至終是善良大義的。
重綿擔伏清要挾他,做出更過分的事。
千轉百回的思緒下,後領口被伏清拎。
她清晰地看到,容吟加快了速度,朝這邊飛奔過來,臉色完全失去了血色,就連唇瓣也白得嚇人。
但距離還不夠。
伏清拎著兩人往崖邊拖,她們都沒反抗的力氣。
與想象的不一樣,伏清沒問容吟那句狗血至極的話:你想選誰。
按照春波媚的情節,他應該問完這句話後,才把祝牧歌和林若蕊往崖邊拖,等得到符煦確切的回答後,祝牧歌被丟下山崖。
但現在不一樣,他出其不意地在容吟快到達崖邊時,一下子把重綿與祝牧歌丟下去了。
丟完之後,還幸災樂禍地出聲。
好像覺得很好玩似的。
重綿真沒想到。
會是這種發展。
這不按套路出牌。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時間一幀一幀緩慢卡頓,她身子往後倒,朝容吟伸手,白色的身影占據她整片視野。
他快抓住她的手了。
溫熱的指腹觸到她,隻一瞬間,擦過去,她抓了空,連帶表情也都是空白。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一身影朝她撲過來,義反顧地抱住她。
身邊的風急速掠過,她被她抱在懷,氣息鋪天蓋地將她裹挾在其中。
他瘋了。
重綿腦子剛冒出這三字,就見他右手攬著她,左手抽出她背後的霜葉劍,光憑借劍與山壁的摩擦,緩住不斷下墜的速度。
但沒用,此刻的霜葉劍隻是一柄普通的劍,比尋常劍更加堅固而已。
重綿發現右手的力度更緊,似乎將她嵌入他的身體,他的聲音冷靜,從頭頂響:“後下方在峭壁上紮根了一棵樹,抓住它。”
劍身與山壁摩擦出火花,石壁深刻的劍痕蜿蜒向下。
他的一隻手抱著她的腰,另一隻握劍,因為劍身傳遞而來的反震力,手掌甚至震出了血,但他沒皺一下眉頭。
她呆呆看著他,隻說了一字:“好。”
兩人與樹枝擦肩而過的一刻,她用纖細的手腕握住了唯一生存的機會,看似簡單,幾乎快拽斷了自的手。
強烈的拉扯痛感襲來,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的呼吸微微停住,用極快的速度收劍,替她握住樹枝後,沉聲:“放手。”
她的手臂顫抖地放下。
“抱住我脖頸。”他又說。
可能是怕她的身體順著重量往下滑。
她點點頭,兩手圈住他的脖子,頭死死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中。
熟悉的藥香味絲絲縷縷,鑽她的鼻子。
劇烈跳動的臟漸漸平穩。
但現在還沒到放鬆的時候,兩人搖搖欲墜,僅僅靠一棵奇形怪狀的歪脖子樹懸在半空。
時間沒過去多久,他們離地麵還很遠,離懸崖邊更近。
這短短的距離,比世界上任何距離都要來的遙遠。
此時什麼靈力與修為全然用,他的一隻手緊緊握住樹乾,袖口向下,露出一截肌理分線條流暢的手臂。
全部重量靠一隻手維持,肌膚上的血管青筋微微凸,這與她平常見到的他不一樣,也讓她清晰意識到,古代衣服層層疊疊包裹,容吟雖然看上去清瘦溫雅,但身體仍充滿力量感。
她盯著他的手臂上的血管,擔他受不住,“要不我們輪流換一換?”
容吟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
見他似乎不大願意,她也就安靜下來,望著頭頂可望而不可及的懸崖地麵。
以往禦劍飛行次數多得數不勝數,她沒多少恐高的感覺,隻是一顆仍然懸在喉嚨口,她靜了片刻,忍不住問:“為什麼要來送死?”
抓不到就抓不到了,怎麼那麼傻要陪她下來。
重綿的腦袋與他肩膀一致高,微微仰頭時瞥見他喉嚨滾動,他吐出一句話。
“我曾在底發過誓,從未與你說過,現在我想告訴你——”
他頓了下,:“有我在,彆怕。”
“我將永遠保護你。”
像是一生的誓言,在空曠的雲空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