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初相識(3)(1 / 2)

人暖和起來就會想睡覺,把懷裡的冰疙瘩好不容易捂暖之後,少年開始犯困,眼皮子上下打架,聽到他規律的呼吸聲,司馬彥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衣擺,不知不覺也跟著閉上眼睛。

第二天,司馬彥是在睡夢的中被吵醒的,和他相擁而眠少年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下子激動的從床上跳起來,他剛要發火,對方乾爽火熱的額頭就貼了上來,一隻手還摸了一下他的後頸。

司馬彥手已經摸到了枕頭下硬邦邦的匕首,就聽對方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沒有發熱了。”對方一驚一乍的,“糟糕,天都這麼亮了,我得去換值了。”

司馬彥的手縮了回來,宋小七身上穿著的是審刑司的製服,昨日入睡的時候也沒脫,兩個人披的是他外頭罩著的大氅,把厚厚的外套當成了被子。

少年靈活的鑽了出去,冷風就隨著門灌了進來。司馬彥看到了外麵亮堂的雪,雪下了一夜,現在已經停了,北鬥七星和月亮還懸掛於空中,此時差不多剛到卯時。

“啊啾!”寒氣撲麵而來,宋小七打了一個噴嚏,趕緊關上了房門,宮裡負責報曉的公雞喔喔喔的叫了起來。

司馬彥還沒說話,就感覺少年像一陣風一樣從他身上卷走了大氅:“外麵太冷了,你等一下,等會我就回來。”

望著那扇再次合攏的房門,天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個敢從他身上搶東西的人,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就算這大氅本來就是宋小七帶來的,但是獻給了他的東西,就沒有拿走的道理。

燭火已經燃儘了,天子的臉在雪光的映照下,如同傳說中無情的雪神,仿佛下一刻就要舉起冰雪鑄成的刀刃,可惜衝出門外的人根本沒能夠看見。

由於太過震驚,司馬彥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坐了一會,等到殘餘的溫度很快降了下來,他才起了身,動作機械僵硬,渾身都縈繞著黑色的氣旋。他本來好不容易擁有了難得的好睡眠,但是就在剛剛,被膽大妄為的人打破,對方還搶走了他身上保暖的衣物……,此等狂妄之徒,當真是罪無可恕,罪該萬死!

司馬彥握著那把匕首,鋒利的匕首割破了他的手心,在對方打擾他清夢的時候,他就應該把這個狂徒殺了才對。

要是伺候他的馮吉看到了現在天子的樣子,定然膽戰心驚的遠離,因為此時的皇帝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靠近的人會被攪得粉身碎骨。

在天子按下了院子裡的機關,正準備從暗道離開的時候,小院的門嘎吱一聲被人從外頭打開了,身上還帶著風雪氣息的少年衝回來了,然後把暖烘烘的大氅係在了他的身上:“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又出來了。”

他好不容易捂暖的人,結果沒一會兒又冰冰涼涼的,完全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傻樣。宋訾這會兒的心態也就像是醫生看到了不聽醫囑的病人,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少年的額頭上還冒著汗,司馬彥終於記起來了,對方走的時候說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諾。對方氣勢洶洶,他下意識就軟了,垂著頭低著眼睫,活像是個受氣包小媳婦。

司馬彥聽宋小七問:“我之前給你的薑糖呢?你把它放在哪了?”

司馬彥指了指屋內的桌子,薑糖包就放在哪,他也沒動過,把衣服脫下給他披上的人把薑糖倒進了水囊,然後蓋好了把變相的熱水袋塞他懷裡:“我剛剛去換班的地方灌的熱水,捂著還熱呢,現在燙,等冷一點你自己喝點薑糖水驅寒,時間不早了,我真的得走了。”

少年注意到了他的手,鮮血已經凝固了,但是疤痕還很新,司馬彥看著少年呼吸在一瞬間劇烈的起伏,兩隻眼睛冒著憤怒的小火苗,他以為對方要發火,結果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對方盯著自己,語氣凶巴巴的:“冷就多動動,出了汗也不要急著脫衣服,多捂捂。”大夫辛辛苦苦救了病人,看到病人不遵醫囑拚命作死也會這樣生氣的。

這是誤會自己要尋死,所以生氣了?不知道是趕時間,還是為了彆的,說完這些,少年就走了,風風火火,像是雪地上的一團火焰。

司馬彥看著少年離開,明明步伐很生氣,但是關門的時候動作還是輕柔體貼又溫柔。大氅宋小七留下了,衣服還是暖烘烘的,帶著少年的體溫,有一種很清淡的草木香,昨日夜裡的時候,他就是伴著這香氣入睡的。

少年的水囊都穿了一件棕色的毛茸茸的外套,司馬彥擰開蓋子,裡麵是散發著薑糖氣息的熱水,他鬼使神差的低下頭,喝了一小口,又辣又甜。

半刻鐘之後,在偏殿等到了司馬彥的馮吉被天子嚇了一跳:“陛下?”

皇帝看起來臉色紅潤,氣色很好,他敏銳地察覺到,天子的心情不錯,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入冬以來最好的一日。擅長察言觀色的馮吉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他很快注意到了皇帝和往日的不同之處——陛下的身上多了一件並不合身的灰色大氅,他從來都沒見過這件衣服。

“找幾個匠人來。”馮吉聽到皇帝吩咐說,“會掏井的,還有木匠。”

冷宮小院裡的井,在幾年前就荒廢了,因為皇帝的心血來潮,它終於重見天日,皇帝指揮著宮人清掃了幾間屋子,把他當太子時候用過的褥子和舊衣物全部都塞到了一個空蕩蕩的櫃子裡,廚房也休整過,但是隻修了一大半。

馮吉揣測,這是陛下記起當年做太子時候的時光,想要暫住在這,回憶往昔:“可是要讓禦膳房送些吃食來?”

“不了。”天子道,“留一些乾饅頭和麵粉吧。”皇帝裡麵換上了純羊毛針織的內襯衫,外頭還罩著那件並不合身的灰色大氅,他盯著院子空蕩蕩的角落,“再往那裡搬幾盆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