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蕭偌氣得頭暈腦脹,倘若換作往常,他或許還能沉著應對。
然而最近總有人在背後對他的樣貌品頭論足,說些不乾不淨的話。
蕭偌原本就氣不順,如今又被人偷了貼身之物,惡心與厭煩幾乎一齊湧上心頭。
他抓起桌上的硯台,幾步走到少年跟前,將裡麵的墨汁儘數潑在了對方臉上。
有知道少年身份的人嚇了一跳,再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蕭偌將硯台摔進少年的懷裡。
一場鬨劇在夫子進屋後終於止住,蕭偌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位少年正是當今太子,生母是來堇朝和親的北梁公主。
而那幾塊巾帕也的確是被仆役收走的,太子或許認出了帕子是蕭偌所有,所以才會幫忙討要回來。
好心反被誣陷,蕭偌已經不敢想象對方當日的心情。
說不上羞愧還是害怕,自那之後蕭偌再沒有去過族學,宣寧侯在得知事情經過後也擔心他會被太子報複,沒過多久便將他送出了京城。
皇後備選?
蕭偌心下苦笑,如果當真被選為皇後,那冷宮估計便是他此生唯一的歸宿了。
堇朝皇宮內並沒有固定可被稱為“冷宮”的地方,所謂冷宮,多半是廢棄許久的宮殿,或者乾脆是皇宮夾道一類的地方。
最壞的情況,甚至可能連容身的房屋都沒有。
不過再糟糕的結果,也總好過被丟去百獸園裡喂狼。
蕭偌努力開解自己,隻要活下來就還有機會,被太後挑中為皇後備選,至少應當是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因為想了一晚上心事,蕭偌直到後半夜裡才勉強睡下,第二日迷迷糊糊起身。
好在家中其餘人也是同樣,母親嶽宛瑩神色黯淡,將一塊蒸魚夾到他碗裡,望著兒子尖細的下巴,心裡疼得不行。
“就算沒有胃口也多少吃一些吧,瞧你這模樣,倒是比剛回來時還要瘦了。”
“嗯。”蕭偌雖然沒有食欲,但還是勉強將魚肉咽下。
正待再安慰母親兩句,就見清早出門的宣寧侯風風火火衝進屋內。
“這回成了,我已經叫人打聽過了,”宣寧侯一口喝乾了杯裡的茶水,語氣振奮道,“偌兒不必憂心,你這回被接進皇宮,極大可能隻是去走個過場。”
“走過場?”嶽宛瑩忍不住驚訝。
立後不是小事,且曆朝曆代都沒有帝後和離的先例,皇後被廢了也依舊是宮妃,何來走過場一說。
蕭偌也跟著望了過去。
“是真的,”宣寧侯擦了擦頭頂的汗,“你們不清楚,自打皇上登基到現在,太後挑了不少女子入宮,最後卻沒有一人受封,你猜那些女子都到哪裡去了?”
宣寧侯在宮內任職,原本這種消息早應該知道的。
隻是他向來心思遲鈍,聽見了也隻當沒聽見,如今著意打探了,才發現裡頭居然有這樣的隱情。
“侯爺的意思是……”嶽宛瑩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宣寧侯嘿嘿一樂:“怎麼送進去的,便是怎麼送回來的,彆說封妃了,皇上根本連她們一個指頭都不曾碰過,你說稀不稀奇。”
“這是怎麼說的?”
嶽宛瑩瞪著眼睛,這不是稀不稀奇的問題,而是太難以想象了。
“聽聞是皇上與太後鬨了不快,故意冷落太後挑進宮裡的女子,”宣寧侯放輕了聲音道,“你想啊,咱們偌兒也是太後親自挑選入宮的,未來的下場必定也同那些姑娘一樣。”
嶽宛瑩用帕子半掩著唇,一時間竟有些無法相信。
“那要是皇上忽然心血來潮,將大哥留在皇宮怎麼辦?”始終沒有做聲的蕭行舟突然問。
“就你烏鴉嘴!”宣寧侯一根筷子丟過去,正砸中小兒子的腦門,“不會說話就彆說,你大哥一個男子,皇上有什麼理由要將他留在皇宮礙眼。”
按照宮裡的規矩,皇上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固定留宿在皇後房中。
以宣寧侯的想法,皇上連那些嬌俏可人的姑娘家都不喜歡,怎麼會平白無故看上自家兒子。
蕭行舟委屈捂住額頭,他就問問也不行嗎。
“好了,先用飯罷,”宣寧侯挺了挺背脊,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等我再想辦法尋尋門路,爭取讓你大哥早日從宮裡出來。”
食不言寢不語,宣寧侯府沒有在餐桌上閒聊的習慣,一家人安靜用著早飯。
由於新帶回的消息,蕭偌胃口好了些,多盛了半碗飯,將母親遞來的骨湯也一並接了。
正要喝湯,忽然有小廝過來傳話,說皇宮突然來人,要提前將大公子接進宮中。
蕭偌動作一頓,手裡的骨湯頓時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