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打架(2 / 2)

這十幾年來一應選拔製度雖比不得科舉考試完備,但也算有模有樣,自地方到京城,每三年一考,為朝廷選了不少將帥之才。

如今呈上的名單都是騎射負重奔襲等前三名者,成績優異,獲得最終主考官選拔的資格,換言之,同科舉的殿試一般。

江恕接過名單淡淡掃了一眼,遞給常遠,常遠滿意點頭:“把人帶上來,本王倒要瞧瞧,今年有什麼稀世之才。”

下屬領命,江恕吩咐道:“去把舒世子口中的'良將'也一並帶上來吧。”

“你要做甚?”舒衡皺眉。

江恕看了他一眼,指腹緩緩摩挲著玉扳指的動作漫不經心,“既然舒世子親口擔保他是良將,恕以為也不必如常人一般參與各類選拔了,直接帶上來聽這最後一道考題,殿下意下如何?”

常遠笑了笑,他胸襟開闊有海納百川之境界,今日武舉本就是寧遠侯的主場,他來此走個過場罷了,對此自然沒什麼意見。

舒衡彆開臉,也不說什麼。

不過一盞茶功夫,屬下將人帶到。加上昨日選拔留下的考生,共十人依次列成排站在沙場上,背脊挺直,猶如標杆。

江恕站起身,走到他們麵前,負手身後,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顯得隨和:“諸位都是佼佼者,然本候當年並無武舉,也並未有什麼名次高低,今日卻以考官身份來此,你們可有誰是不服的?”

話音甫落,底下一陣雷鳴般的回應:“沒有!”

更有青年道:“侯爺領護邊疆安寧數十年,所經戰役無數,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之英勇天下皆知,今日得侯爺親臨,是我等之幸!”

常遠不禁笑了笑,慢慢吹著漂浮的茶葉,心道官場要想扶搖直上,溜須拍馬也是一門絕技。

偏偏,今兒個倒叫他拍錯了。

寧遠侯為人,說一不二,剛正不阿,從來就是個看事不看人的嚴苛作風,便是親兄弟犯錯也難逃過他魔掌,在西北大營中的威嚴絕不亞於皇帝。

果然,那青年一番馬屁下來,江恕仍舊是那張冷臉,甚至眼風都不曾分給他一個,接著便道:“如此,且聽題罷。題之一,曰:'立國根本何在?'半柱香後作答。”

立國根本,又逢武舉,這題簡單!

好些考生都露出誌在必得的神色,心中思忖一番措辭,先於紙上作答,待計時鐘聲響起,愈發雀躍。

江恕沉靜的眼眸掠過這十人,最終停在右側末尾那遲到了又自稱是舒世子表親的考生身上。

那考生路上聽說自己是表哥出麵,寧遠侯破例開恩直接允許參與最後選拔的考生,一臉的竊喜和得意,又聽這題目,胸有成竹,生怕彆人搶了他風頭似的,對上江恕喜怒不明的視線,唰一下舉起手。

江恕頗覺好笑地嗤了一聲,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換了方向,指著左側那考生:“你,說。”

“是。”被指到的青年恭敬將紙張呈給立在一旁的侍衛,才一陣緊張作答。

江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下一位,九位考生依次作答,可把舒世子那表親急得夠嗆,待終於到了他,便迫不及待地道:“我以為立國之根本在於軍隊、在於武器,強軍可禦敵,亦可攻敵,莫說立國靠武力,強國也得倚靠不可!”

舒衡聞言,眉心漸漸蹙起。

莫說江恕。

然他也不言其他,轉身過來問舒衡:“舒世子以為?”

這人是舒衡親自帶進來的,即便心中有定論,他又怎能打自個兒的臉?於是道:“頗有道理。”

“嗬。”江恕冷笑一聲,轉身,毫不留情道:“你,頭一個淘汰。”

表親考生登時急了:“侯爺,您這是以公報私!我不服!”

“是麼?”江恕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沉沉的嗓音擲地有聲:“立國之根本,在於民生百姓。正如'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言,武舉之所以立,是為守衛大晉疆土,為百姓安居樂業,倘若連為軍首要職責都不知,何以堪當大任?”

常遠起身拍了拍手:“寧遠侯所言極是!”

表親考生的臉色頓時如豬肝色,不由得看向他的世子表哥。

舒衡此時也有些下不來台,他飽讀詩書,對立國根本自然熟知,此刻要睜眼說假話,根本難以啟齒。

江恕也不去管舒衡如何作想,隻漠聲當眾宣判道:“此生遲到,是為一錯,假想日後運輸糧草軍械的將領不守時,前線戰士數萬條性命豈非平白葬送?”

“此生遲到非但不悔改,反倒妄圖借親戚權勢蒙混律法,是為二錯,假想人人攀附權貴行便宜,形成官場風向,天下寒門舉子又該如何自處?”

“此生於為將者職守不明,為三錯,假想大晉有此好戰之人,戰爭四起,爾等父母妻妾該如何保全性命?有此三錯,他日後都不得參與武舉,亦不可從軍為營,望諸位引以為戒。”

一席話,如雷震耳,不論哪一條,都說到了人心坎裡。

底下靜了一瞬,眾人才異口同聲道:“是!我等投身從戎,立誓保家衛國!”

這時候,江恕再回身,風輕雲淡地問了一句:“舒世子以為呢?”

舒衡抿緊嘴唇,垂在身側的手掌攥成了拳頭。

他若說是,無異於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若說不是,那便是違背正人君子那風骨和高亮氣節,二者,他皆道不出口。

眼看氣氛逐漸劍拔弩張,常遠卻也不說什麼,隻慢悠悠喝茶。

直到舒衡咬牙說出那句:“寧遠侯說的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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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寧遠侯驍勇善戰,隻兵法軍事上天賦異稟,如今看來也是讀了不少書,竟將舒衡這個滿腹經綸的文人也說的無言以對!真真是了不得!”

王府中,常念聽得津津有味,頭不疼了,也不困了,白皙的手捧著下巴,水葡萄般黑亮的眼睛眨呀眨,接連問:“那又是怎麼打起來的呢?誰先動的手?最後誰贏了?”

夏樟道:“聽說是有考生在背後議論舒世子以公謀私,又拿世子與寧遠侯作比,他們說的難聽,世子一怒之下便將怒氣歸咎到侯爺身上,臨散場時忽然拔劍指向侯爺。”

“他們一個嬌養貴公子,一個西北名將,勝負自然是顯而易見。”

夏樟的敘述算是絲毫不誇大其實的。

貴公子舉起劍是舞,江恕身經百戰,那劍便是同生共死的戰友,提劍便是起勢,一招一式,直抵要害,可謂招招致命,若非手下留情,舒衡這條命,隻怕難保。

常念拍手直道“厲害”,早知曉有這樣精彩的一幕,她就是扮作小兵耍賴也要跟哥哥去瞧一瞧。

可樂歸樂,沉靜下來,常念便陷入了深思。

舒衡為人,她再了解不過。

前世能在皇後威逼之下,一手促成哥哥的死,卻又拚死留下她性命,可見執念之深。

今生重來一回,她變了,可舒衡還是舒衡,今日他可以在考場上與江恕拔劍相向,又怎知來日不會在朝堂上、甚至在不同陣營裡陷害江恕?

作者有話要說:女娥彆怕,寧遠侯超厲害的!

(咳咳,有小可愛去小酒的作者專欄看了嘛?是不是多了點好東西!小合歡小芙蓉的文案是不是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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