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刮胡(1 / 2)

第三十四章

……胡茬?很戳?

江恕微微愣住了, 下意識抬手摸了摸下巴,粗粗短短的胡茬才冒出兩日,許是他指腹粗礪, 又帶著一層繭, 摸起來雖算不上光滑,然到底也是沒有她說的那樣硌。

可聽了這話,卻也叫他瞬間回憶起年前秋日回京,初在藏書閣那時。

——“能領幾十萬大軍打勝仗的又怎會是莽夫?”

——“不過滿臉絡腮胡、黑黢黢的糙漢便是了。”

都疼成這樣了還不忘特特提一句胡茬,可想而知,她心中究竟是有多嫌棄。

江恕頓默片刻。

寢屋安靜極了。

常念看他沉著臉不說話, 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袖:“夫君?”

這一聲軟綿綿的“夫君”,硬是叫得江恕柔和了臉色。

罷了,同她計較什麼。

遑論都這副小可憐模樣了, 脆弱嬌柔, 分外惹人疼惜, 有點脾氣是應該的,挑剔也是常理之中。

江恕抹去她臉頰的汗珠,神色平平地道:“過兩日我得了空便剃乾淨。”

常念說好,又無力靠上他胸膛。

不過一會子, 華姑端藥湯進來了,春笙換了新的湯婆子,夏樟則去櫃子翻找出一盒橘子糖。

江恕端過藥碗, 輕輕拍了拍懷裡纖弱單薄的身子,“朝陽, 先起來喝藥。”

“哦。”常念坐起來,也沒說什麼,就著他的手便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藥, 另一側,夏樟熟練地倒出兩粒橘子糖給她含著。

甜味驅散了些苦,常念皺緊著的眉心舒展,遂緩緩躺下,蹭著在江恕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不動了。

然江恕看著那乾乾淨淨的碗底,及被忽視一邊的湯匙,竟是神色怔鬆片刻。

不知喝了多少湯藥,才有如此痛快的一口悶。

華姑等人輕聲退出去了。

藥湯服下,常念的腹痛也緩解了些,眯了一會子,才抬眼,忽問:“侯爺,你還沒用晚膳吧?”

江恕“嗯”一聲,在她開口前,淡淡道:“不餓。”

常念有點難為情地開口:“……可是我餓了。”

聞言,江恕眉心微動,不再問什麼,直接吩咐張嬤嬤擺膳到寢屋。

常念才小聲解釋說:“本來是要等你回來,哪料身子先不爽利了,折騰好久,藥湯都灌飽了……侯爺,你不餓也要陪我吃。”

他又不是機器,哪能不會餓啊。

這會子江恕自是對她千依百順的,隻是眉心蹙起,麵容嚴肅地提醒了句:“不舒服便少說話。”

驟然聽這話,常念倏的一怔。

他是……嫌她囉嗦麼?

還是,不耐煩了?

許是特殊時期,心思格外敏感,她不說話了,安靜喝了幾口湯,食了些魚肉,及清粥,而後一個人抱著湯婆子悶悶躺下。

那會子,江恕夾菜的動作都頓了頓,以為她是身子困乏,精神不濟,也並未多言打擾。

誰料等他梳洗沐浴完畢,再上榻時,隻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眶。

“還是很痛?”江恕深深皺眉,“長痛不如短痛,實在不成就請華姑來施針,可好?長夜漫漫,你如何熬得過?”

常念不吭聲。

江恕伸手揉揉她頭發,卻被常念躲開。

繞是他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來。

這祖宗鬨脾氣了。

江恕無措地立在原地,劍眉蹙了又蹙,索性掀開被子把人撈到懷裡,常念掙紮著,然她那嬌弱的小身板,加之腹痛無力,哪裡是江恕的對手,沒兩下便又好好躺到那寬闊的胸膛。

她輕哼一聲,不動了,語氣虛弱道:“侯爺,朝陽這疼痛難忍的小日子月月都有幾日,一年十二個月,每月都要折騰一回,若你實在不耐煩,日後還是記著時候為好,到日子便不要進朝夕院,朝陽自然也明白了。”

江恕臉色一沉:“胡說什麼?”

他緩了緩,儘量聲音溫和地道:“朝陽,初為人夫,若我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直言便是,今夜也並無半分不耐煩,彆多想。”

“……那你叫我彆說話,是何意?”

“說話費力費神,於你如今的身體狀況不宜。”

常念慢吞吞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男人那張不苟言笑而肅穆刻板的臉,沉思半響,隻得出一個結論:

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衡量寧遠侯的話中深意。

琢磨明白,常念終於破涕為笑。

江恕倒是不怎麼在意她這些小性子,見她不生悶氣了,才問:“還很疼?”

常念點頭,又搖頭:“沒有先前那麼疼……能忍。”

她不想被紮針。

江恕一副看穿她的神色,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便拿掌心貼著她小腹輕輕揉著,問:“我做什麼你才能好受些?”

胡茬尚在,親是不能親了。

常念想了想,“你和我說說話,好嗎?”

江恕沒說好不好,隻是問:“說什麼?”

這,這……

常念卻被問得好半響答不出話,她們好歹也做了快一個月的夫妻,難不成,就沒有一點話可以說嗎?

一丁點都沒有嗎?

傳聞皆道寧遠侯少言寡語,冷酷無情,極其不好相與,果真不假。

常念放棄掙紮了,無力道了一句“睡覺吧”便閉上眼睛,心想這個絲毫不懂情.趣的糙漢能給她抱抱親.親揉肚子就是頂頂好的了,再有旁的要求,當真是她常念不知好歹。

良久的沉寂,靜得能聽到窗外沙沙沙的雨聲。

又下雨了。

不知過了多久,常念耳邊才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我和你說北漠之戰,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