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軍營(1 / 2)

第六十八章

晚膳後,常念在小書房給虞貴妃寫信,夏樟給她研磨,蘆、薈二位嬤嬤在一旁理賬,春笙幫著打算盤,外間伺候的宮婢和仆婦們都已歇下了。

夜幕籠罩下的朝夕院格外安寧。

常念將昨夜的大烏龍事件平靜敘述完,便沒有今早起來那麼難以麵對了,落筆後,她撐著下巴瞧瞧窗外圓了大半的月亮。

夏樟把信對折起來裝入信封,跟著好奇望了一眼,“您是不是想回宮了?”

“想有什麼用。”常念怏怏收回視線,悶悶自語:“侯爺怎麼還不回來啊。”

她雖知他平時也忙,可今日不同,心底就是有種奇怪的直覺告訴她好像哪裡出了問題。

難不成是江恕嫌她昨夜丟人了嗎?

還是嫌她太過麻煩太過勞神費力?

常念有一搭沒一搭地琢磨著,小書房門口傳來“吱呀”一聲推門聲。她百般無聊地抬眼看去,瞧見身著墨綠錦緞長袍的寧遠侯,及那張冷峻臉龐,眼睛都亮了起來。

“侯爺回來了!”常念立時起身小跑過去,抱住江恕貼貼他胸膛,又不由得仰起頭,委屈道:“嗚嗚阿念還以為你生氣了,不想回朝夕院了……”

江恕垂眸看著她,頓了頓,才抬手摸摸她腦袋:“胡說什麼?公務繁忙脫不開身罷了。”

晚膳那時,江恕在營帳內靜坐半響,確實不想回來,可是想到或許這個嬌氣包會眨著瞌睡眼等他,心尖便有點軟,如今回來,見她委屈巴巴的說話,心尖又軟了些。

罷了,那“遺言”本就是莫須有的荒唐事,他又何必在意。

江恕抱常念回了寢屋,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古怪之處,常念也不太想再提昨夜的事,便想就此翻篇吧,時日久了自然就過去了。

誰知江恕語氣平平問了句:“五禽戲,還學麼?”

常念剛上榻躺下,聞言一愣,神色複雜地撩開帳幔看他,遲疑出聲:“侯爺,你覺得我還能學嗎?”

“能。”

常念又是一默,說實話,她害怕再鬨出那樣尷尬又荒唐的事,畢竟她都不知道自個兒還能作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妖來。

有些事真的不是她能控製的……

江恕仿若看透了她心裡那點小九九,默了片刻,道:“古籍雲,'五禽戲之功法,消穀食,益氣力,除百病,能存行之者,必得延年',你身子弱,每日大可練一練。”

“哦。”常念若有所思地躺回去,心想衣裳都裁好了,也不好浪費呀,這才下定決心道:“學就學吧。”

她要來那本圖冊講解,仔細看了看,江恕沐浴回來,見她神色認真,便道:“時候還早。”

“所以……?”常念皺皺眉,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江恕深邃的眼眸好似就寫著一個明明白白的“是。”

他是不講情麵的。

常念被拎下來了。

這回,江恕不再背對著她教學,而是立在她身側,道:“我說,你做,有動作不標準的,再行調整。”

常念扁扁嘴,忍不住抗議:“昨夜是意外……我也不想的。”

江恕沒說話,隻是視線掠過梳妝台的四方銅鏡時,心想該叫人打造一麵與人等高的大鏡子來,立在寢屋,日後教學,他也能從鏡中看到她可否認真、可否有異樣。

常念自是不曉得他在思忖什麼大鏡子,隻瞧那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就知沒有轉圜餘地,便老老實實像昨夜那般站好:“來吧。”

“虎戲第一式,虎舉。”江恕半句廢話沒有,徑直上前將她兩隻手伸展開,放到腹下距離一拳位置,掌心向下,“握拳,上舉過頭頂。”

常念攥著小拳頭舉到頭頂,卻見江恕微微皺眉。

“上舉至額頭時,鬆開拳頭,掌心向上,至兩臂伸直,再握拳。”

“哦。”她重新來一遍。

誰知江恕的眉心蹙得更緊了:“視線跟著拳頭走,不要看我,知道嗎?”

常念鬨了個大紅臉,慌忙彆開視線,再重新來一次。

“握拳下壓,至胸口位置,鬆拳,掌心向下壓,回到起初位置,一式畢。”

常念將動作連貫起來從頭再做一遍,笑盈盈道:“我會了!”

江恕淡淡“嗯”一聲,繼續道:“往複三回合,是為虎舉第一式,第二式為虎撲,兩手上舉,全身下按。”

他瞥見常念耷拉了眉眼,也頓了頓,“怎麼?”

常念搖搖頭,隻默默按他說的做。

第二式虎撲的動作變換要多些,江恕耐著性子手把手來教,常念也是一點就通,第二遍就能將動作完整做出來了,些許不標準的,江恕略作調整,算是滿意,“今夜便先學虎戲,其餘留待明日。”

聽這話,常念便以為是結束了,可以上榻睡覺了,哪知曉剛轉身就被軟尺攔住。

江恕冷冷的話從身後傳來:“動作還需連貫做一遍。”

他就像那學堂裡最刻板嚴厲的夫子。

常念不僅是眉眼耷拉下去,嘴角也不高興地抿了起來,轉身瞪了江恕一眼,小聲嗔道:“糙漢!都不知道先誇本公主一下嘛?”

江恕狹長的眼眸慢慢眯了起來,軟尺拍著掌心,心底默念那聲糙漢。

難怪不高興了,原來是沒誇她?

嘖,真是個幼稚鬼。

就這兩個動作也要誇嗎?

“阿念很厲害,恕自愧弗如。”江恕卻聽見自己這麼說。

常念抬眼打量他,哼哼兩聲:“當然!”說罷她便將虎戲連貫動作再演示了遍,這回倒是放開許多,也不拘謹了。

江恕笑了聲,終於道:“行了,去睡吧。”

有上回騎馬的先例,常念覺著事情沒這麼簡單,果真,到了翌日上午,她起身後,江恕已去了軍營,可十騫卻恭敬侯在外頭。

常念眉心直跳,叫人進來,隻聽十騫道:“殿下,侯爺吩咐屬下留在朝夕院聽候您吩咐,侯爺說,您若是空閒,或是關於五禽戲有何處不解,想去西北大營的話,他會在帳內等您,還說功法要勤加練習……”

常念“啪”一聲拍了桌子。

後麵的話,十騫真真是不敢說了,春笙推他出去,又急急回來,怕她們殿下不開心,正要寬慰兩句。

常念卻忽的道:“本公主還沒有去過軍營呢,今兒個不如去瞧瞧?”

她想,那五禽戲晚上也可以學的呀!江恕說的這般委婉,她必定要給他個麵子去瞧瞧不可!

春笙夏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奴婢們這便替您梳妝!”

既然是要去軍營,便不挽發髻彆珠簪了,也不穿粉粉嫩嫩的羅裙了,常念叫春笙替她將長發束起,插一根玉簪,作少年郎打扮,隨後她又去衣櫃翻找一番,合適的衣裳沒找著,卻找出來兩套江恕以前的衣裳,也是黑色。

“看來他是自小到大都愛黑色。”常念嘟囔著,一麵拿衣裳比劃了身形,長了一點點,勉強能穿,腰間寬了一點,係上腰帶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