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家(2 / 2)

羅姨娘把東西塞給春笙,春笙一臉為難,看向她們殿下。

常念抬了抬手,示意春笙先收下來。而後起身扶羅姨娘起來,分明仍是那樣一張漂亮卻顯得單純無辜的容顏,說起話時,竟已有了一種當家主母的穩重和成熟。她道:“此番能一舉擒拿柏家治罪,姨娘功不可沒。”

要知曉,若非羅姨娘收下罪證後及時回頭,讓那麵首向柏祁夫婦傳了假消息,昨夜又怎會如此順利?

可羅姨娘到底還是惶恐。

為何?

昨夜寧遠侯殺回來,閻羅惡煞一般,嚇死人了。

常念又道:“姨娘不是想要大宅子,自己做女主人嗎?”

聞言,羅姨娘的臉色又變了一變,心裡直打鼓,殿下連這都查到了?緊接著便是慶幸,倘若那夜她執迷不悟,恐怕如今早已身首異處!

實則那些都是二夫人查到,回來與常念說的。眼下常念隻是笑笑,並沒有什麼惡意:“你拿這些東西去,想要多大的宅子都可以,本公主亦可向你擔保,侯府不會有人追究你的去向,誠然,若你在外心懷不軌,有不利於侯府之行,天涯海角,也逃不過。”

羅姨娘的腿又軟了,想也不想就搖頭道:“殿下,姨娘不走,哪兒也不去,日後就安安分分地伺候老太太,到時候您跟侯爺有孩子,姨娘也能搭把手!”

普天之下,她羅婕沒有家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還要大宅子來作甚?這侯府雖少不得明爭暗鬥,可到了緊要關頭,總歸是個齊心的大家庭,溫暖有人氣,過年過節上桌吃飯,熱鬨有歡笑。

“殿下!”羅姨娘作勢又要跪下。

常念無奈,終是點了點頭。

其實她是無所謂羅姨娘去或留的。

然而羅姨娘得了這應允,心中有了底,大喜過望,立時便道:“老太太熬了一宿,這會子定是頭疼,姨娘這就過去給她揉揉!”

說罷,人行禮告退,風風火火的。

春笙捧著一包袱東西,不知所措。

常念道:“昨夜忠心護主的仆婦小廝,都是功臣,這銀子便拿去賞了吧。”

“是!”

到了晌午時分,侯府殘留下的血腥便被衝刷乾淨了,灼灼驕陽下,瓊台玉宇,碧瓦朱簷,於西北屹立不倒,恢宏而氣派。

-

書房裡的“情書”因昨夜廝殺混亂,沾染了血跡和腳印,洗是洗不得了,隻好輕輕擦拭一遍,浸泡在玉露花汁裡,再晾乾,除去血腥味。

夜間常念推江恕去沐浴後,便拿工具來裝訂成冊,預備好好存起來,於是她習慣性地拿到了床榻上。

夏樟提醒道:“殿下,這樣恐怕會弄壞的。”

夏樟想,侯爺和殿下那什麼的時候好激烈的啊,上好綢緞所裁的衣裳都能扯碎好幾套,這薄薄紙張豈能逃過一劫?

鐵定是不能。

“欸。”常念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隻抱著書冊難住了。

她自幼就有這個小毛病,什麼珍貴看重的東西都愛往榻上放,大的放在榻邊,小物件就放到枕頭底下。

可,弄壞了也不成啊!

江恕出來,眉心微皺:“做什麼呢?”

夏樟退下了。常念對江恕勾勾手,叫他過來,然後輕咳一聲,道:“自然是將侯爺的大作裝裱起來,往後好留作紀念。”

江恕垂眸瞧一眼,麵無表情的模樣,抿起的薄唇卻透露出些許微不可查的小情緒。

去年夫人說他糙漢一個,情.趣全無,遂才找了兩本詩集賞析學習,概因俗氣不押韻,又作罷,收回玄關匣子,哪料就這麼陰差陽錯翻出來了。

要說帶兵打仗,寧遠侯自然坦坦蕩蕩,敢道一句天下能敵本侯者,無二。可若到了詩詞歌賦乃至表露情思的真切言語,他便,一言難儘了。

“你怎麼了?”常念見他不太開心的樣子,也皺起了眉。

江恕隻是坐下,抱她到懷裡。

常念想了想,道:“書中有雲,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夫君長的地方比世上任一男兒都要長,便足矣掩蓋短處了。”

江恕“嗯”了聲,抽走她手裡的冊子,熄滅燈盞。一片黑暗中,他道:“說的空話,遠不比做了實在。”

這……

常念很難不認同。

後來,她又忽覺很難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