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彆裝了,你……你起來啊。快醒過來啊!”她抽泣著,兩手使勁摁在莫夜朗的胸膛上,哀求似地,糯糯道。
莫夜朗的臉孔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變化。薑彆怨見她真情流露,拽了拽吳根。後者一臉懵逼,死氣白咧地扭臉,在薑彆怨強硬的態度下,總算被拽著離開了房間。
留下顧北北一人,她默默啜泣了好一會兒,見到莫夜朗的大手掌,想起不久前,自己還握著它,忽然沉默。
光影搖曳,她埋下腦袋,心裡千言萬語,嘴上絮絮叨叨,講著講著,從兩人相遇,到自己決定走上這條路後遇到的種種,不是難過,竟然想笑。
顧北北也真的笑出來,隻是笑中有些苦澀,笑著笑著,兩頰的淚水就滾滾落下,順著暈乎乎的臉側滾落下來,最後不爭氣地花了臉。
好久沒有像這樣了。顧北北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像這樣,把心裡諸多委屈一口氣說出來呢?
顧北北起身,看著一旁的水盆,怔怔發呆。就在幾天前,不計前嫌照顧自己的,也是這個男人,而今天,因為自己的也緣故,換做是他躺在這裡,自己卻……
隻顧著說自己的事。
顧北北咬咬牙,捋起衣袖來,擰乾了毛巾,攪了攪水,貼著莫夜朗的臉龐,下巴,順著胸膛,瞧見他似乎很是痛苦,冰冷的表情有了些微動作,汗水蒸騰起來,便一遍一遍替他擦乾。
好了。
擦到第九遍,顧北北意識到,天快亮了。淚也乾了,自己也一臉汗,她想了想,把毛巾好好擱在一旁,小小的手背貼在莫夜朗的額頭上。
嗯——
體溫下去了。
顧北北起身,猶豫了一會兒,又把手伸向莫夜朗的腹部,心裡有一個疑惑。如果吳根沒有添油加醋的話,開膛破肚……?那……
她很擔心,如果真是這樣,到底要怎麼恢複,才能像現在這樣完好無損呢?顧北北的小手碰到這傷口,粗糙的線條和毛躁的血痂顯得十分厚重。
不解。
垂頭喪氣地站起身,她反身就要離開。一轉身,手腕一緊,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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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顧北北心裡一緊,慌忙回頭去,莫夜朗沒睜眼,但是一條胳膊從被子裡探出,握在她細細的胳膊上,有點緊。
“誒?”顧北北慌了,急急道:“你,你醒了?你,你……你沒事吧。”
莫夜朗的嘴唇泛白,臉色也不好看,實在不像是“沒事”,但顧北北下意識就問了,也沒有管那麼多。
話已出口她便後悔了,臉有些紅。這麼說,不就好像自己很關心他?
不等顧北北心裡折騰明白小心思,莫夜朗已經開口了:
“你照顧我,折騰我了一整宿,如果繼續睡下去,就算是我,也會覺得不好意思。”莫夜朗的語氣平靜,話語裡卻滿是戲謔的意味,說出來的話更是讓顧北北急的抽回小手。
“你,你裝睡?”顧北北心一慌,忙得起身來,轉身就要走,卻把莫夜朗折騰的跌倒地上。
聽到這巨大的動靜,顧北北慌忙回身,呀一聲,又趕緊拉起莫夜朗來。她手忙腳亂,臉頰滾燙,一會兒有事要打水,又是要打水,一會兒又是要給莫夜朗扶起來,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好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見到莫夜朗躺在地上,並不惱怒,隻是頗有興致地看向自己,於是伸出一隻胳膊。
他抓著自己的胳膊起身來,身體雖然虛弱,但是卻好像一點不肯示弱。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顧北北心裡有些慌亂。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莫夜朗笑道。
那麼早嗎?顧北北有些委屈,既然醒了,怎麼不早說呢?她瞪著莫夜朗,大聲道:
“你該不會又是拿什麼陣術誆我?我,我不會再上當了!”
說完,鼓著氣背過身去。
莫夜朗苦笑。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本事,那倒好了。”這句話哽在莫夜朗的喉嚨裡,始終說不出口。
半晌,兩人都無人出聲。
見到窗外天色轉亮,忽然起了聲音。這聲音是嗩呐,是鼓點,還有號角的高昂響亮的樂曲聲。
過了一會兒,顧北北明白了。這是薑老爺的葬禮,薑彆怨穿著一身麻衣,這幾天似乎都在操辦這件事,今天要出殯。
一想到這裡,顧北北忽然有些落寞。
“我選擇這條路,是不是走到哪裡,都要死人呢?”顧北北自言自語地低喃。
“薑清源和薑流……”莫夜朗的聲音有點兒嘶啞,看起來身體還沒有恢複,他坐在床上,道:“這兩人當年是參與了風家滅門慘案的當事人。這件事,我從薑公子那裡確認過。”
顧北北當然明白這一點。隻是……
“隻是……我甚至都不認識他們,卻要你死我活,這樣……是不是太……”
太草率了。顧北北心頭有些難過,但一時又說不出來。她的複仇心還在燒著,可以想到今後的路,又有些猶豫。
“北北。”莫夜朗卻正色道:“我不是在替你寬解。隻是,他們兩人的路是自己選的,薑清源更是死於門內派係的奪鬥,你要想的是,怎麼做,才是真正對得起風家,對得起自己的生父母。”
顧北北遲疑了。
眼前這個男人也曾問過自己,自己想要的複仇,到底是要做什麼?殺什麼人?
回答不出來。顧北北兩手捏緊拳頭,一句話也回答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