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陛下登基數載,膝下卻空空。
普通老百姓家無兒尚且要遭人白眼,帝王家無子嗣,那更是天大的事兒。眼見朝堂催婚越發頻繁,陛下左思右想,召見了幾個倚重大臣經過一番密談,次日便下達了一封封詔書送往各地郡王手中。
此時年關已過,春闈在即,京中陸續多了不少來京會試的舉人。
而各地收到聖旨的郡王卻是不好過,這無緣由地讓他們送上二至十歲小兒去京,也沒個理由,個個陷入惶恐當中,陛下這是準備拿他們這些分封出去的郡王開刀,還是送兒子去當質子?
這些分封出去的郡王對京中之事所知不詳,但對陛下卻是忌憚不已。
能不忌憚?
這位陛下如何登位的,誰人不知?
弑父殺弟,在京的皇族也是一個不留。
也是他們這些早年就已經分封了出去,不然也步了那些兄弟長輩的後塵。
這些個郡王一個都沒敢往陛下是要挑選儲君上想。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雖是還沒立後納妃,但大好江山總不至於送給旁人,因此郡王們邊惶恐邊還得乖乖地選送去京城的兒孫。
送肯定是要送,但送嫡子還是庶子,就有待考量。
秋昀在又一次被陛下接進宮的時候,問了一嘴:“你當日不是說要封‘長安’為儲君?”
“朕說的是長安,你是長安嗎?”坐上那個位置,很多事就身不由己,比如立後納妃——卿卿是他的,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染指。
“我怎麼不是長安了?長安這個名還是我取的。”
秋昀逗他道:“再說了,我登上帝位,娶你為後不好嗎?”
龍輦正好抵達灼華宮,陛下下車的動作一頓,托起懷裡的奶娃娃,眼神複雜地看了片刻,抱著人進了寢殿,遣退了內侍,方幽幽道:“朕視你為愛人,你卻想當朕的兒子?”
噗——
秋昀差點沒被他這句話給嗆到。
他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扯著嘴角道:“你這話從何而起?”
陛下坐在禦桌前,把他放在腿上,隨手打開一本奏折:“你非我紀氏血脈,想坐那位置,就得尋個借口正你身份,有什麼身份比我兒子更名正言順?”
“……”
“當初朕想娶你為後,封長安為太子,便已經做好了認長安為親子的準備,誰知曉你突然跟‘沈江亭’換了身體。”說到這個,陛下牙根又開始發.癢。
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現在還得熬個十數年,想想就心酸。
秋昀聽得頭頂上牙齒發出的咯吱聲,連踩在他腿上站起來,肥嘟嘟的小肉手捧起他的臉,在他側臉上吧唧一口順了順毛。
這一招對陛下格外好使。
果然一親完,陛下的牙根不癢了,積鬱在胸口的氣也順了不少。
他一把將奶娃娃納入懷中,深吸了口氣奶味兒,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好了,陪朕看會奏折。”
近來也無甚大事。
唯一的大事就是二月的春闈。
秋昀趴著禦桌,都是各大官員推舉考官的折子,他對前朝官員了解不多,且考官人選陛下心中有數,他就當真陪著陛下看折子。
看著看著,一本參藏玉公主的折子突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陛下隻掃一眼就打算合上,秋昀按住奏折:“給我看看。”
他拿過來看了看上麵參的內容,駙馬說同藏玉公主成親已有半年,卻始終不願與他同房,還私下與一個內侍曖昧私通,叫陛下拿個主意。
這本是家事,不宜放到陛下案前。
可藏玉公主為和親而來,駙馬不好隨意處置,便隻能呈到禦前。
“這是怎麼回事?”秋昀問。
“怎麼回事?”陛下冷笑一聲:“合夥演戲來騙朕唄。”
去年秋,齊氏一族與一乾參與謀反的士族在菜市口問斬。
問斬後的統計人數送到陛下禦桌前,他一看就覺得人數少了不少,派了暗衛去調查,方知在關押期間,不少齊氏族人陸續‘病逝’。
這種中途而死的重犯死了下場也不過草席一卷丟到亂葬崗。
病逝的多以孩童和婦孺。
按說孩童和婦孺身子弱,沒了也屬正常範疇,可死的都是齊氏之人,其中還有齊丞相的孫子和妻子,陛下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繼續調查發現病逝的人都是身體突然虛弱,接著咳嗽不止,繼而嘔血氣絕。
這症狀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可陛下卻察覺出了蹊蹺。
當初卿卿失蹤下落不明,他絕望之時,吞服卿卿留給他的毒.藥不就是這種症狀?
再深入一調查,就讓他發現藏玉公主接觸過其中一個獄卒的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