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戰咽了口吐沫,回房間拿了武器,又出現在過道裡。
他沒叫張連山起來。
這種時候,雖然怕,也得麵對。
用刀尖點在門上,推開,他一步一步挪進去。
汗毛站起,肌僵硬,呼吸儘量放緩。
眼睛緊跟著光亮驅散的黑暗,將前方場景儘收眼底。
鼻邊嗅到熟悉的血腥氣和黴臭味,地上,依然散落著各種垃圾。
是輻鼠嗎?
死了一隻,又來了一隻。
呂戰不知自己有沒有把握,像張連山那樣,在敏銳的輻鼠發動攻擊時,將對方擊殺。
不過,最壞的打算,也頂多是自己也被抓傷,以和張連山一樣的方式死去。
這樣的話,倒也還算可以。
一想著,他心裡出奇地舒緩下來,安排好了死法,自然而然就戰勝了恐懼。
歩速提高,邁到浴室裡。
一看,他傻眼了。
沒有新來的輻鼠,詭異的是,竟然連原先躺在浴缸裡的女屍也不見了。
僅剩半池紅豔的水。
她成了“病變者”?那就糟了。
呂戰擔心張連山的安全,趕緊從房間離開。
剛到過道,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似乎站了一道人影。
個頭高,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頭戴帽子。
人影恰好位於燭光邊緣,半融入於黑暗之中,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你是人是鬼?”呂戰通體生寒,開口講話,才發覺沙啞的不成樣子。
但人影聽懂了,上前一步,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他微垂兩隻手,沾著血,仍在往下滴。
深夜,此般場景,實在是過於森可怖。
呂戰滿臉駭然之色,忍不住後退兩步,嘴裡驚呼出聲,“杜峰林!”
沒錯,這個跟鬼一般出現的,赫然是電站先前的職員,研究生杜峰林。
他明明跟一些幸存者離開峽穀,去外界尋求生路了……
不顧呂戰的過激反應,人影把帽子掀向腦後,深邃冰冷的目光投過來。
他著重留意呂戰體表的輻傷痕,微笑起來,聲音充滿磁。
“重新認識一下,命運公司,引導者,杜峰林。”
命運公司……引導者……輻……
幾個陌生詞彙在腦海中回,使呂戰無比茫然。
但聯想起自“病變”出現後的坎坷遭遇,他頓時怒不可耐。
“你是什麼人,你到底知道什麼?”
他想不明白,好好的電站職員,怎麼就變成了什麼命運公司的人。
這個家夥,或許知道所有的秘密。
最關鍵的是,呂戰受不了對方如同看小白鼠一樣的眼神。
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裡,充滿了新奇、期待和癲狂。
引導者杜峰林舉起手,放在唇邊,做出噓聲的動作。
“不要大吼大叫,你會吵醒你的同伴。”
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柔,幽幽回在走廊之上。
“你們的變化,遠超我所預想的標準,很不錯,這批輻人裡麵,你和你的同伴是質量最高的。”
“你不會死,他也不會死,相反,你們會獲得超乎想象的力量,這是你們的新生。請記住,混亂,才是迎接穩定的助推器,你們會成為最強大的戰士……”
杜峰林攤開雙臂,肆意地笑,表猙獰。
呂戰被他嚇到了,語無倫次,道:“媽的,你,你在胡說什麼……”
杜峰林耐心十足,背起手,繼續解釋道:“這處峽穀,是命運等級最高的實驗場地,特殊的輻覆蓋這裡,為所有生物送去洗禮。”
“研究發現,人類的潛能是最廣闊的,輻改造的人,不比具備持續進化能力的喪屍要差……我為了深入研究,早在末世爆發前,就潛入進來,客串了一個份進行觀察。”
這……末世,“病變”,也包括輻,是早就有人知道的事?
呂戰念頭急轉,差不多想通了。
“你們為什麼不提前示警,讓大家都知道,提前防備呢?”他發出質疑的聲音。
這可不是一個人的危機,而是,全人類的災難……
“嗬,準備有什麼用,有能力的人,即便遭遇也不會受到影響,至於弱者,被淘汰是大自然的規律。”
杜峰林懶懶地說。
“你……”呂戰望著對方病態的臉龐,悚然一驚。
還是人嗎?
杜峰林大概看透了呂戰內心的想法,不過並不生氣,隻是緩步走了過來。
燭光不穩,劇烈搖曳著,被一隻很快的手搶了去,才變得輕柔而寧靜。
“廢話說的夠多了。”
“我是引導者,你想活,就得加入命運,沒有更多選擇。”他上帶著血腥味,說話的同時,嘴角禮貌上翹。
“命運的使命,是拯救世界,哪怕……犧牲一些無用的人。”
“遇到我,引導你們加入,是你們的榮幸。”
呂戰抬了抬刀,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旁邊房間裡,張連山瘋狂地衝了出來。
“我榮你媽的頭——”
怒吼,裹著一把鋒芒畢露的短刀,狠狠劈向杜峰林。
他早就醒了,一直偷聽兩人對話,至此,再也忍受不住。
這個惡魔,該死!
卻不曾想,杜峰林一動不動,僅是隨意伸出一隻手,拍了出去。
“啪……”
在呂戰震驚的注視下,手很強的張連山剛剛近,就連人帶刀一起倒飛而回。
嘴裡,血噴的很遠。
一巴掌打成重傷。
杜峰林轉頭,深深地看了呆若木雞的呂戰一眼,平靜開口。
“你……怎麼選?”
……………………
大雨,城區。
呂戰合上記本,點了根煙,靜靜抽著。
淡藍色的煙霧籠罩了他的體。
“是得換個活法。”
他喃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