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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因為過度疲勞暈倒在馬路上。”

佐藤警官坐在病床前,一邊削著蘋果,一邊像個無趣歐吉桑一樣,嘮嘮叨叨地數落著年輕的後輩:“早同你說過了,工作重要,身體健康更重要。假如沒有健康的身體,你拿什麼去追捕犯人呀!真是不讓人放心。”

竹本警官倚靠著枕頭,一臉窘迫的神色:“前輩,我身體沒那麼弱的,昨晚其實是……”

“其實是什麼?你沒暈倒在馬路上?你沒半夜被救護車拉進醫院裡?”佐藤警官故作生氣地瞪著他:“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有人恰巧路過,幫你叫了救護車,一整夜就那麼躺在馬路邊,你指不定還會出什麼事呢!”

“可昨晚……我的身體一直很健康,之前警校體測是第一名,入職以來的體檢也沒問題。”

竹本警官一邊極力為自己辯解,一邊略帶困惑地說:“前輩,你真沒覺得,我昨晚的昏迷有些奇怪嗎?”

“奇怪?你到底想說什麼呀,英明?”

佐藤警官突然停下削蘋果的動作,審視地看著病床上的後輩,微胖的臉也變得略有些嚴肅起來:“我同醫生已經仔細地詢問過了,你身上沒有發現傷痕,除了疲勞和低血壓引起的虛弱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你要我相信,有什麼人攻擊了你嗎?”

“呃……也許,也許攻擊我的……不是人……”

“哈?你還在做夢嗎?”

“……那個……是蛇。”

“開什麼玩笑?”

“前輩,我也想在開玩笑呀!”竹本英明警官抬手按住了太陽穴,許是極力想維持鎮定。

可最後,他還是無法鎮定,表情逐漸崩潰,最後更是失控般地一口氣嚷了出來:“我明明記得,昨晚有條大蛇纏在我身上,然後,一個狗頭人帶著狐狸來攔路,還幫我殺死了身上的大蛇。”

佐藤警官:?

佐藤警官放下蘋果和水果刀,轉身就走,拉著一個路過的護士問:“請問,你們醫院有沒有設精神科?”

“請不要這樣對我啊,前輩!”

在他的身後,傳來了竹本警官這樣慘烈的叫喊。

最終,在護士“原來你們警官之間也喜歡鬨著玩”的好笑目光下……

佐藤警官重新坐回了病床邊,耐心地同這個平時很靠譜的後輩研究起昨晚的事情。

——有蛇纏繞在你的身上?

——沒錯,很長一條,帶著腥氣的蛇信子幾乎碰到了我的臉,像是要吞掉我的樣子。

——然後,狗頭人來救你?

——是的,狗頭人身,狗頭還冒著火,拿了把……好像是藤四郎牌的菜刀,和蛇打了起來。

——哈,藤四郎牌的菜刀?

——是的,前輩。雖然很害怕,但我還是努力去觀察了,應該是超市賣的那種很暢銷的藤四郎牌菜刀。

——行吧,那狐狸呢?你之前不是說,還有隻狐狸?

——狐狸,呃,狐狸在旁邊唱歌跳舞。

“……越聽越荒謬了。”

佐藤警官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卻還是耐著性子,一本正經地幫忙分析起來:“要我說,可能是你暈倒前產生的一些幻覺……你先彆反駁,聽我說……比如,被蛇纏身,這代表你近一段時間被麻煩的工作環繞,遲遲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而幫你斬殺大蛇的狗頭人,應該是代表了你想要排除萬難,完成工作的決心。至於狐狸……”

“唔,要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那狐狸又代表什麼呢?”

漸漸被說服的竹本警官,臉上呈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顯然也不是很想相信昨晚那樣光怪陸離又讓自己三觀破碎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狐狸是……狐狸是……抱歉,我編不下去了。”

“……喂,前輩!!!”

“我能怎麼辦呀?你的這個夢裡,狐狸的畫風就是不太一樣嘛。”

“可是,可是那不是夢呀……”

“怎麼可能不是夢!英明,你是個警察,難道還要相信一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嗎?”

“可是……”

“好了,彆可是了。反正之前調查的自殺案一直沒什麼新線索,上頭又命令結案。”

佐藤警官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唉,既然如此,你也彆想東想西,想得自己都神經錯亂了。不妨趁著目前手頭還沒什麼案子,好好去休整一下。聽我的,英明!案子要查,可身體更重要呀,你不知道……”

說到這裡,佐藤警官突然頓住了。

“……前輩?”竹本警官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下半句話,不由疑惑地望過去:“前輩,您要說……我不知道什麼?”

“你不知道……”

佐藤警官習慣性地掏出一根煙,因為在醫院就沒點,隻拿在指間一下一下地摩挲著,語氣多了幾分沉重和艱澀:“是這樣的,你的同事平川一郎,昨晚因突發疾病去世了。”

“啊?”

“你也很驚奇,完全想不到吧?平常看起來也是健健康康的樣子,年齡嘛,似乎也就比你大個三四歲吧。結果,人說沒就沒了!明明還那麼年輕……”

——平川一郎?

竹本警官沉默著,反複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是那個人!

年輕的警官先生很快就將這名字同記憶中的某個人對上了。

——是那個總喜歡說“職業組精英和我們不一樣”的人。

竹本警官一邊想著,一邊竟然又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

這一刻,他的心中升出一種極為微妙的感覺,仿佛自己發自內心地厭惡著這個人,厭惡到如今聽到他的死訊,居然鬆了一口氣的程度。

簡直就像是死掉了一個仇人!

全身上下都為之輕快起來。

——該死!

——怎麼能這樣?

——你可是一個警察啊!

竹本警官不由自我厭惡起來。

他因此反複在內心深處反省:“哪怕是看到陌生人不幸逝世了,也該心懷憐憫。怎麼麵對同事的死亡,卻報以這樣……這樣不恰當的情緒,我真是太不應該了。”

但另一方麵,他又對此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我平日裡,明明和平川君沒什麼往來,彼此間更沒什麼矛盾。

——這樣莫名的仇恨,又是從何而起的呢?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