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瘸子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大大降低了傅博林的警惕心。
畢竟這樣一個堪稱老弱病殘的組合,隻需要防著傅榷就行。
……
雖然是病房,但傅如年住的這套病房就像套間似的,進了房間裡麵是一個用屏風隔出來的玄關,往裡走竟然還有個小客廳。
客廳裡擺著的是沙發床和一張小茶幾,旁邊則是獨立衛生間和真正的病房。
房門正關著,隔音做的很好,以至於他們在門口講了那麼久的話也沒讓病床上的傅如年聽到。
那張沙發床還有彆人躺過的痕跡,沈意安猜測,傅博林若是這幾天都在醫院的話,就是在這張床上睡的,相當於一個家屬的陪住床。
傅博林走在最前麵,打開了病房大門。
一進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更重了,沈意安有些排斥地皺了皺眉,不自覺看向床上那個老人。
上次見他還精神奕奕,雖然脾氣不太受控製,卻能看得出來還算健康,如今病來如山倒,進了一次醫院後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
可再怎麼消瘦,也不像網上謠言說的快死了。
想到這裡,沈意安又不由得有些生氣。
且不說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就算真的要死,那也和傅先生沒關係,分明是被傅祁氣的,到頭來罵聲卻全到了傅榷身上。
沈意安想起了那條熱搜的廣場上有一位被罵的很慘的理智路人@妄妄隊出擊說的話:
一個背影網友就高.潮了,啥證據沒貼出來,怎麼進的醫院也沒說,一句話就讓鍋被傅榷一個人背了,這些年狼來了的故事還少嗎?網友真是記吃不記打。
傅如年要死了這件事如果
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合掌]
這條微博不出所料被罵了個對穿,說博主是恰了爛錢來洗白,然而妄妄隊出擊非常硬氣,是理智路人中少數沒被罵到刪帖的其中一個。
沈意安看他的給彆人的評論,猜測他應該是京市知道些內幕的人,所以反駁起來有理有據的。
最重要的是,網友攻擊他,他比攻擊他的網友攻擊力還強,演變到後來沒人敢再給他回複,隻敢暗搓搓點讚之前罵他的評論。
儘管回複的人變少了,但因為圍觀者眾多,那條博文至今還被頂在實時頻道最上層。
沈意安覺得,這位妄妄隊出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季妄,畢竟知道傅家內幕的人不多,名字裡帶妄還這麼護傅榷的,也就隻有季妄了。
病床上,傅如年並沒有休息,本來傅博林開門時他還看著窗外,聽到聲音也懶得動彈,直到聽到輪椅的輪子壓過微微凸起的門檻時,才攸地扭頭。
他情緒有些激動,想要坐起來,傅博林怕他大病初愈這麼來一下又要送去搶救,趕緊去扶。
傅如年坐起來後,沈意安也把傅榷推到了離床半米的位置。
傅如年的精神狀態不好,但脾氣絲毫沒收斂,他看著傅榷身後的沈意安,原本打算和傅榷好好說的念頭頓時被一股無名怒火所覆蓋。
雖然是傅祁出言不遜氣暈他沒錯,可如果沒有傅榷先帶個男人來刺激他,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分家,他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地被氣暈?
如今他僥幸撿回一條命,傅榷作為小輩,三催四請的不來,比諸葛亮還難請。
好不容易來了還帶著他那所謂男朋友,簡直是想氣死他!
他憋了憋,沒憋住,罵道:“傅榷,你真是翅膀硬了!知道我生病,還帶這個小狐狸精進出我的病房,我看你是不氣死我不罷休!”
聲音之大,與他那病氣懨懨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意安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聲震的一愣,有點害怕他下一秒突然倒地不起再進一次icu。
這哪裡像快死了,罵人時中氣比季妄還足。
病床旁的傅博林也被嚇了一跳,他們千方百計找傅榷來,就是為了讓他收回分家的公
示,結果人一來傅如年就大罵出聲,要是把傅榷給罵走了,以後恐怕都再沒機會見到對方了。
三步並作兩步,傅博林趕緊上前給傅如年拍背順氣:“爸,小榷平時忙得很,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彆把人給嚇走了。”
他放在傅如年背上的手暗示著點了點,又換上一副笑臉,衝傅榷道:“小榷,你彆見怪,爸他剛生了場大病,情緒不穩定。”
傅榷麵色淡淡,看著傅如年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樣子,關心道:“情緒不穩定不適宜養病,帶爺爺去精神科看過了嗎?”
傅如年聞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傅博林拍背拍的頻率更快了。
“小榷,你少說兩句,彆再把你爺爺氣病了。”
傅榷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反問道:“怎麼能說‘再’呢,把爺爺氣住院的不是傅祁嗎?那天在譽朝,爺爺眾目睽睽之下暈倒,那時候我都已經走了,何來的‘再’氣暈一說?”
沈意安也嘀咕道:“就是啊,還有視頻呢。”
傅博林嘴邊笑容一頓,馬上改口道:“是我說岔了,我就是說順嘴了。這…傅祁他已經知道錯了,咱們就不提這件事了。”
他立刻轉移話題道:“小榷你看,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爸他住院的事放網上去了,現在弄的滿城風雨,但咱們都知道,你一個人管公司忙,親爺孫倆哪能有隔夜仇的,這不忙完就來了嘛。”
沈意安聽的想翻白眼了。
哪個缺德的,不就是你這個缺德的,當誰猜不出來似的,還裝上了。
傅榷不接招,反而接著這個話題道:“是嗎,我看那個視頻拍攝的角度,還以為是大伯你放上去的。”
傅博林:“……”
傅博林:“…怎麼會,咱們一家人,我害誰也不會害你啊。”
那條博文是他找人發的,中間轉了好幾手,就連ip地址都做了好幾層加密,就是怕傅榷查到他身上來。
雖然明眼人就能看出這其中有他的手筆,但沒有證據,他依然清清白白。
此刻聽傅榷這麼說,傅博林心裡有些打鼓,怕他繼續問下去自己招架不住,忙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
“這個小榷啊,大伯這幾天一直在找你,就是想跟
你談談分家的事,你說咱們都是一家人,望霆和爸那可是親父子,身上流著傅家的血,怎麼能說分家就分家?這未免也太草率,讓其他人看了笑話去。”
“不是我要分家。”
傅榷道:“是爺爺想要跟我分家,我不過是順水推舟隨了爺爺的意罷了。”
“什…”傅博林低頭去看傅如年,對方臉色鐵青,顯然是還在生氣,他不由得問道:“爸,是你要分家?你不是跟我說小榷提的分家嗎?”
傅如年怒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分家?!”
傅博林徹底淩亂,他當時去晚了,和傅祁到場時傅榷都走人,後續都是從彆人和傅如年嘴裡聽來的。
畢竟沒親眼所見,此刻聽傅榷這麼斬釘截鐵,立刻就動搖了。
難不成真是傅如年怒氣上頭提的分家?可再怎麼憤怒,他也不會拿分家當氣話。
傅博林不禁胡思亂想:我下的藥劑量也不大,老頭子都沒吃幾天,再怎麼易怒也不會怒到連底線都拿出來大庭廣眾的亂說吧。
他去看傅榷,對方卻不再開口了,反倒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漂亮男生有些生氣地道:“當時,傅老先生說:‘我傅家傳承這麼多年,從未出現過一個同性戀,傅榷你簡直就是我傅家的恥辱,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孫子?’。”
他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可見對這句話的印象非常深刻。
傅博林一愣,張了張嘴,艱難道:“可是,這也不代表要和你分家啊,爸他就是說的氣話。”
傅榷道:“爺爺說,傅家傳承這麼多年從未出現過一個同性戀,我這個‘恥辱’與爺爺分家,傅家一脈中便不再有同性戀,不正中爺爺下懷。”
“傅家的名聲保全了,我也能戀愛自由,大伯還有什麼不滿意?”
傅博林:“……可這,這也太…”
傅如年大怒,胸膛起伏,聲如驚雷,怒而斥道:“你直接同他分手不就得了,竟然為了個上不了台麵的男人和我分家,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
傅榷麵色徹底冷了,他覆上沈意安垂在身側的手,語氣冷然:“我為什麼和你分家,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有些事不是過去了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
氣氛頓時劍拔虜張起來,
傅博林夾在中間冷汗直流。
他想讓傅如年少說兩句,畢竟他當年做的事鬨得很不光彩,傅榷一直記恨在心也很正常。
再說下去就得舊事重提,那和往傅榷傷口上撒鹽有什麼區彆?
到時候把人徹底惹怒,今天彆說讓傅榷收回分家公示了,不吵起來都不錯了。
傅博林剛要說話,傅榷便拍了拍沈意安的手:“既然話不投機,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小意,走吧。”
沈意安點頭,剛要走,就見傅博林急急忙忙從床上起來要攔,他立刻加快了推輪椅的速度,“嗖”的將傅榷推出了病房,在傅博林追上來之前還把門給關了。
病房大門“哐”的一聲關上,傅博林追人的步伐一頓,一時間萬念俱灰。
他回頭,不滿又不解地衝傅如年大聲埋怨道:“爸!你乾嘛呢!我好不容易把傅榷找來,你非要跟他吵什麼,你不能服服軟嗎?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做的那些事光彩嗎就拿出來說!現在好了把人氣走了,你開心了?!”
傅如年本就在氣頭上,現在被傅博林一吼,登時麵色鐵青,拿起桌上的紙巾盒就扔:“滾!傅榷滾了,你也給我滾出去!!!”
病房裡雞飛狗跳,門外,沈意安整個人都貼在了門上,確定將傅博林那段話完整的錄下來後,開開心心又溜達了回來。
傅榷看著他一副將要大仇得報的樣子,心頭剛剛聚起的怒氣一下子像被戳破了的氣球,全消了。
他嘴角向上提了提,笑著問:“這麼開心啊?”
沈意安邊笑邊點頭:“他們要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