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千裡之外的臨安城皇宮大內,皇帝趙構正麵目陰沉地看著桌上的密奏,忽然間雷霆大怒:“其心可誅,其心可誅!這短短的時間吳家在三衙的勢力被徹底拔除,現在真相大白吳曦是被陷害的,然後他賈似道再象征性撫恤一下吳家,結果他又得了好處,黑鍋還讓朕來背!”
“陛下息怒,”身後陰影處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聲音中含有一絲譏諷,“當初清洗吳家的命令不就是皇帝你下的麼?”
“呃……”趙構一時語塞,他清楚自己的性格,大多數時候會很隱忍,但某些瞬間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能這樣當麵譏諷喜怒無常的一國之君對方也不敢發怒,也隻有黃裳這樣半人半仙的存在才能如此了。
“朕是被奸人蒙蔽,慕容家向來以賈家馬首是瞻,慕容複也是賈似道舉薦的,整個西川之亂都是他在幕後搞鬼!”趙構恨恨地說道,“最不能忍的是他居然殺了韓侂胄,殺了韓侂胄!”
“說起來這也怪老夫一時大意被他們調虎離山,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公然在宮裡動手。”黃裳知道眼前這個皇帝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因為賈似道派人在玉津園殺韓侂胄的事情觸碰到了他的逆鱗。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大臣在自己眼皮底子擊殺政敵,更重要的是,皇家素來最看重平衡之術,韓侂胄一死,讓朝廷頓時失了控,賈似道再也沒有人能製衡。
一個權臣如果在朝堂上沒了政敵,那他很快就會將目光放到金鑾寶座那個人身上。
趙構冷聲說道:“韓侂胄一死,吳家被清洗,如今殿前司、侍衛親軍馬、步軍司,整個三衙都徹底被他掌握在手中;宰輔、樞密院、三司、甚至禦史台都是他的心腹;朝廷三大戰區,京湖呂家是他的門生;之前又利用紅襖軍做文章換了淮東製置使,如今江淮戰區已經半數入其手;四川那邊若不是出了個沈小龍,恐怕如今也是他囊中之物了,整個朝廷從上到下,全都被他把持著,這個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到底誰才是皇帝?”
黃裳淡淡地說道:“皇帝若是不喜歡,老夫去殺了他便是。”他說這句話時非常平靜,仿佛在說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一般。
趙構臉色陰晴變化,終究還是搖
頭道:“不行!”
“為何不行,他既然能殺韓侂胄,我們為何不能殺他?”黃裳有些不解。
趙構答道:“如今北伐剛剛失敗,朝廷已經經不起震蕩了,更何況他黨羽眾多,一個不小心後果不堪設想,他想當爾朱榮,朕可不想當孝莊帝。”
曆史上孝莊帝就是一時衝動殺了權臣爾朱榮,結果引得爾朱榮的部下起兵反抗,最後孝莊帝被亂兵勒死於佛寺當中。
“而且賈似道這廝善於收買人心,如今朝野內外都稱其為周公一樣的人物。”趙構自嘲道,“朕若是殺了周公,豈不是會遺臭萬年?”
黃裳默然,心想你殺了嶽飛,早已是遺臭萬年了。
“王莽恭謙未篡時……除非讓世人知道他的真麵目,那樣再殺他就順理成章了。”趙構眼中忽然閃過異樣的光芒。
“皇帝有何良策?”黃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朕打算最近去武當山一趟,會召賈妃、賈似道等官員同行。”趙構說道。
“武當山?”想到山上那個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黃裳眼中閃過幾絲心動之色,兩人神交已久,可惜各有瑣事,武功大成之後,還從未打過照麵。
不過他雖然意動,還是勸慰道:“太平盛世皇帝出行都是危機重重,更何況如今天下大亂?一來武當山離金國國境並不遙遠,若是引得金兵來攻就麻煩了;二來出了皇城大內,皇帝身邊的護衛力量必然大幅削弱,到時候肯定引得野心家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