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魔教篇24(1 / 2)

師父走江湖比我有經驗的多,他判斷出江南不可久留,帶著我們十幾個人換了衣服,毫不耽擱,一路騎馬出城,等到了郊外密林中,才遣走身邊的弟子做事,把我單獨留了下來。

“那群王八蛋把你怎麼樣了?”身邊沒了人,師父也就不裝了,立刻扣住我的手腕,查看身體情況,很快,他的臉色就一片青白,“林琦老匹夫!”

就算林琦已經死了,我覺得師父都有點想去鞭屍,對,他做的出來。

“神醫王不救給我開了藥,已經在愈合了,調養一段時間應該無礙。”我出言安撫男媽媽的暴躁,那個瓷瓶裡還有十幾顆藥丸呢,方子我也背出來了。

師父頷首,卻沒有鬆開我的命門,他抬眸沉聲道:“剛才你和那個小丫頭片子眉來眼去了半天,真當我老了眼瞎嗎?”

我:……

雖然命門被捏在彆人手裡,可我卻半點不帶怕的,老老實實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也說了裴笑要帶我回蜀山當小道士的打算。

“蜀山派,”師父沉吟片刻,又變臉罵道:“哼,裴笑老賊!”

這個語氣很可疑啊,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師父?

“師父,我不會走的,我會一直跟著您。”我認真道,話還沒說完,就被師父瞪了一眼,罵道:“胡說八道,一會兒你就騎馬回去。裴笑這隻老狐狸雖然詭計多端,但應允過的事情,從不更改。他說會護著你,就不會讓人越過蜀山派傷了你。”

“可是……”

“你我師徒多年,你能不知道,我難道是真對那個瘋子死心塌地嗎?”彆開玩笑了,摸魚佬不喜歡鬨事,純粹是因為風險大而且太累,才不是是因為對老板有多忠誠。

“薩寧,你不了解回雪心法,也不了解雲中山。彆看傅沉如今大權在握,可那瘋子沒那麼容易死,我不讓三十六舵輕舉妄動,也是因為局勢未明,想先走一步看一步,可偏偏聖女竟然是老教主的女兒,唉。”

作為比我經驗豐富多了的老鹹魚,我師父自然有一套完美的摸魚經驗,越是這種緊急時刻,他對站/隊這事就越謹慎。他當年親眼見證過萬老教主“狼性文化”的腥風血雨,也見過雲中山是如何屠戮萬氏妻兒和老教主嫡係。

鮮血染紅了後山的楓葉,慘白的骸骨在三尺之下布滿汙泥,執掌武林神功“回雪心法”的魔教教主哪有那麼容易弄死。

“當年,雲教主能殺了萬教主,一方麵是因為後者年歲已高,另一方麵則是他本身就是老教主的大弟子,同樣修煉回雪心法,且天賦絕倫。”

“但傅沉也不是什麼愣頭青,他既然敢下手,顯然是有了對付回雪心法的底牌。我現在遠離總壇,那裡的情況我也說不好……”師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歎息道,“這個時候,無論是支持雲中山,還是支持傅沉,都有極大的風險,說到底,我們不過是聽命行事的刀子罷了,何苦摻和這種事情。”

師父語重心長地教導:“但現在聖女把三十六舵弟子差不多都帶走了,就容不得我們再中立下去。傅沉贏了也便罷了,若是雲中山勝了,知道我如此輕易丟了手下人馬,哪怕我並未背叛,也會被殺死。”

廢物和叛徒一樣都是沒有價值的存在。

“如今裴笑願意護住你,你就跟著去吧,雲中山再如何瘋癲,也不至於去蜀山派挑釁。”

我默然半晌,輕聲問道:“若我明著投靠蜀山派,師父你該如何向教主交代?”

這個瘋子最喜歡的就是連坐了。

“為師我自有辦法,做了那麼多年右護法,我和一般弟子畢竟不同。我這就帶人回魔教總壇,不過路上會儘量拖延腳程,若傅沉贏了,我能說服他,若雲中山贏了,我還有另一套說辭,”我那禿頭師父眯眼笑了起來,“怎麼,你這混小子看不起為師?覺得為師不行?”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我連忙點頭哄這老小兒:“行行行,師父你最行。”

“少在那裡敷衍我!”他毫不客氣地輕踹了我一腳。

“可是,”我正色道,“你才是我師父,要是去了蜀山派,豈不顯得我欺師滅祖?”古人重視傳承,若是徒弟跟了彆的門派,那就是莫大的恥辱和背叛。

“怎麼,你去了蜀山,心裡就不認我這個師父了?你要敢點頭,我現在就弄死你!”禿頭和善且微笑著看我。

可我依舊沒有鬆口,無論師父怎麼告訴我,他很行很有辦法,但我依舊能聽出這個計劃中的風險,雲中山從不是好脾氣的人,你無法揣測預計一個瘋子的行為模式。

看著我垂眸不言語的固執模樣,師父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他畢竟是笑麵羅刹,笑麵是修飾,羅刹才是本質,當下怒罵道:“而今你翅膀硬了,倒敢和我犟?看來是小時候,我教訓得不夠狠。你腦子莫不是被驢踢了,如若教主真要計較,我身邊多一個你,又有什麼用?”

“我們師徒兩個一起死有什麼好處?是老子多個陪葬品,是黃泉路上多個伴,還是你的骨頭埋在我的下麵,給我當個墊子?”

你看看咱這師父,多麼會用比喻,多麼妙語連珠啊!(並沒有)

看我還是不說話,他被噎了一下,隨機是仿若歎息的一聲輕語,隨著風聲飄入我的耳中:“薩寧,我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徒弟啊。”

他一生作惡多端,男女老少,殺的人不計其數,連丁遙自己都覺得,自己怕是不得善終。將來不是被武林正道圍起來尋仇,就是老了沒用了後被那個瘋子順手捏死,等到了幽冥地府,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的命。

若他死了,整個武林還能記得給他這孤魂野鬼燒幾張紙的,也就是自己這個小徒兒了,怎麼能讓這小兔崽子死在自己前頭呢?

“我還等著,你給我捧靈摔盆……”

事實證明,我,是拗不過那個禿頭的,因為禿頭是強者的象征,而我的頭發太濃密了。好吧,從小到大,我就沒有反抗成功過,比如這條老鹹魚當年為了讓我少吃糖免得牙疼,做出了把蠱蟲放在糖果裡,讓我一咬一口蟲卵的騷操作,我肯定騷不過他。

趁著那十幾個弟子沒有回來,師父就把我轟走了。臨走之前,我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個熟悉的身影,回憶著腦海中的這個男人是如何一日日變老變禿的,我不知道這一次分彆,是否還能再見?我無法違背他趕我走的決定,但至少,我還能再給他磕一個頭。

我從馬背上下來,跪在了揚起的塵土中,深深叩首。

跪一人為師,生死恩怨皆無關。

師父,徒弟走了。

我無精打采地騎馬往回走,還未到城門口,就看到了一匹棗紅駿馬上穿著道服的修長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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