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極怠工沒什麼不好,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還不如摸魚。
隻不過,我想摸魚,就必須先讓這個作戰預案通過克萊夫的檢查。
“理由的話……”我垂眸思考,用手指敲擊桌麵,含笑對下屬道,“偷襲也許會覆滅幾個基地,但更會打草驚蛇,讓他們徹底拋棄幻想,與我們為敵。甚至會遷入內陸,尋求華國的庇佑。”
“但圍而不打,就會讓他們產生期待。”
“他們絕不舍得放棄海岸線,更舍不得拋棄海洋帶來的充足食物資源。”
“在他們猶豫不決的過程中,方便我們的偵察兵摸索情況,甚至可以分而化之,讓他們彼此爭鬥。要知道,在曆史上的東南亞,彆說鐵板一塊,就差沒互毆到打出腦漿。”
我抬頭認真道:“就把這個戰術想法,彙報給克萊夫局長,看老板怎麼說吧。”
“軍團長高見。”幾個軍座長眼神變了。
從看一個無恥摸魚佬,變成看一個深不可測的大佬。
倒不是他們智商不行,而是克萊夫手下並沒有幾個將才。他本就是情報頭子,又不是軍部出身,這兩個部門行事風格全然不同。
更何況,第三軍團並非基地精銳,能通過創世紀顆粒改造的強大變異體,也未必學過兵法。
綜上種種原因,我編造的理由足以服眾,就看克萊夫的反應,他才是最難騙的那個。
一天後,基地傳來克萊夫的口信:
此計劃可行,一切行動由你指揮,不必再向我請示。
有點意思。
我摸了摸下巴,更加確定攻打世界並非他的最終目標,克萊夫其實並不在意戰爭的勝負。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上司能當甩手大爺,不隨便瞎指揮,不當微操大事,簡直是一種美德!
當然前提是屬下不是像我這種的二五仔。
從那天之後,第三軍團和變異狂潮圍住東南亞海岸線,甚至不時從海麵上躍起,瘋狂秀自己的存在感,卻又始終沒有攻打意圖。
第一周的時候,幾個沿海基地都嚇瘋了,隔著幾百裡,我都能聽到空氣中躁動的氣息,他們開始動員有生力量,枕戈待旦,做好全麵開戰的準備。
第二周的時候,他們依然在堅持,甚至隔三差五派來偵察兵,查探我們的情況。對此,我的命令是:讓他們看,記得多撈點皮皮蝦、石斑魚和石頭魚。
當天晚上,我就吃到了手臂那麼長的皮皮蝦,還是椒鹽口味,畢竟後勤物資充沛,都在鯨魚身上馱著。
第三周、第四周的時候,有部分基地開始蠢蠢欲動,他們決定派遣使者和我們接觸,看看我們大軍壓境,圍而不打,到底有什麼要求。
到了這時候,第三軍團天天在太平洋海域撈海鮮,已經吃得白白胖胖,麵色紅潤,休整完畢。
“軍團長高見,”屬下再次稱讚,“這就是書上‘以逸待勞’吧?”
嗨,你小子真是個人才,竟然還懂《孫子兵法》?
“末日之前,我隻是個學生,身邊有好幾個華國留學生。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他們和我講過不少小故事。”過分年輕的副官笑著說道。
我對克萊夫沒有好感,順帶對第三軍團也頗為抵觸。
雖然我了解他們的基本信息,卻從未想過與這些人深交。然而,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偏頗。說到底,都是克萊夫的錯,這些孩子被人為變異、洗/腦、送上戰場。
他們太過青澀稚嫩,隻知道獲得超能力後,就站在末日世界的巔峰,卻不懂戰爭的意義。
什麼是戰爭?什麼是死亡?
還在上學的孩子被迫成為士兵,能夠成為作家的人埋骨於爛泥之下,追求藝術的舞者被迫成為特工。他們躺在泥濘與鮮血的壕溝裡,做著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夢裡有風箏從天空劃過,夢裡有留學生室友講述古老東方的故事,夢裡有夏日蟬鳴和無邊麥田,夢裡有提燈下的莉莉瑪蓮在等他回首。
直到子/彈擦過他的臉頰,當死神緊緊攥住他,一瞬間,成千上萬的美夢被火焰與血腥撕碎,勾勒出一張張隻餘下恐懼的臉龐。
戰爭沒有一丁點美好,隻有徹骨的仇恨、無力與憤怒。
“傑夫,是這個名字吧?”我輕輕問道。
年輕孩子笑著頷首,他是少見的娃娃臉,笑起來就更加稚嫩了。
“你是末日後被招募到基地的?”
傑夫笑容慢慢隱去,語氣也低落幾分:“是……長官,一切都被毀了。”
他的親友全死在那場恐怖的末日浩劫中,他再也沒有能回去的地方,甚至連微弱的生命之火即將在某個夜間熄滅,直到克萊夫的特工們發現他。
“我通過創世紀顆粒改造,從此擁有新生命,”傑夫臉上寫滿自傲,“神選中了我,局長大人選中了我,這是我崇高的使命。”
“這次出征,我一定會竭儘全力,軍團長,請您放心。”
我:……不,我現在不僅不放心,還很想把你腦子裡的水擠出去。
清醒一點!仔細想想,到底是哪個崽種把你本該擁有的美好人生變成這個鬼樣子的啊!
但說實話,你很難和一個被洗/腦的人講明白道理。
也許傑夫心裡也清楚,但他隻是不想承認。因為他已經失去人生所有的東西,一旦承認自己被克萊夫欺騙利用,他就會徹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像傑夫這樣的人,不止一個。
第三軍團裡真正屬於克萊夫心腹的前特工,占比不到二十分之一。
這更加堅定了我摸魚不打的決心。
我選擇和其中幾個基地使者見麵,並向他們展示第三軍團的部分實力。當他們看見人魚驅使的變異體狂潮時,這幾個東南亞人的臉色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