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橫須賀市孤兒院之後,齊木悠真上網查詢了一下今天上午在地鐵上看到的那則新聞,大概確定了時空溯行軍出現的範圍,搭著公車到地方找了家賓館住下。
時間才勉強到了中午。
悠真果斷的在賓館床上先睡了個午覺,然後簡單的洗漱一下,徑直瞬間移動去了擂缽街。
他沒有立即找中也,而是先去了昨天待過的那家甜品店。
老板果然很熱情的招待了他。
“真沒想到您居然是政府的人。”老板壓著聲音,目光熾熱又克製的黏在坐在吧台前的少年身上,“您今天這身衣服也很帥氣哦。”
“多謝誇獎。”少年單手托著下巴,微笑著糾正,“不過我可不算什麼政府的人,隻是和那位先生有點兒交情,被順路捎了過來。”
“哦?”
“其實我是個孤兒啦,昨天的衣服也是朋友借給我的,主要的營生是幫人看看宅子的風水……但是目前還沒有接到任何好單子。”少年歎了口氣,“聽說擂缽街的房子挺便宜的,我想在這邊兒租個住的地方。”
壯漢身少女心的店掌櫃微微眯起了眼睛,笑容不變:“雖然小少爺您撒謊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擂缽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呀。”
“店長哥哥可真是個好人。”悠真少年彎起眸子唇角含笑聲音甜甜,以坦率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的眸子,毫無避閃,“教導我禮儀的家人們已經不在了,即使有朋友幫忙,早點靠自己解決問題才能讓生活更加的自由開心嘛。”
店長隻擦拭著玻璃杯,像是沒聽到少年的話一樣。
“房子我想選擇比較安靜的地方,之後設個結界找幾個妖怪看宅子。”少年繼續說了下去,“說起來,擂缽街有什麼傳說沒有?關於靈異鬼怪的傳說最好。”
店長這才開始正視這位小少爺的荒誕發言:“您還真是個除妖師啊?”
“是哦!店長哥哥你知道除妖師嗎?”
“聽說過一些。”店長大叔突然笑了,“您看這樣,如果您幫我看看這店的風水,我就幫您找個符合條件的住處,怎樣?”
“好呀好呀。”少年笑容不變,吐出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客氣,“說實話,這條街的生意風水都不太好,但是,是個信息流通的好地方。”
“原來如此。”店長的笑容亦毫無破綻,“小少爺,您叫什麼名字?鄙姓內山。”
“內山先生。”悠真點點頭,“我是齊木~房子的事情就麻煩您啦,儘量靠近山林或者傳說比較好。”
“我也算是最早搬來擂缽街的一批人了。”店長將做好的聖代放到悠真麵前,有些懷念,“您知道擂缽街是怎麼來的嗎?”
“聽說是炸的。”
“差不多。隻不過故事的源頭有好幾個版本——化工廠爆炸、人體實驗……這些都是看似還算靠譜的。”店長頓了一下,“還有個不靠譜的說法是,有人召喚了荒神臨世,神明的怒火燃儘了一切。”
“誒?是個凶神啊。”
“是啊,這地方被凶神毀過,當然是禍亂之地。”
一大一小兩人附和著開起了玩笑,隔著櫃台,空氣也逐漸溫和了起來。
“老板你的手藝真好。”悠真嘗了口聖代,比了個拇指。
“那是當然,畢竟每一份甜點都要懷著愛意去製作才能對得起客人的期待!”
“好棒啊,這就是老板的甜品之道嗎!我立即被感動了哦!能辦個VIP打折卡以後常來嗎!”
“齊木少爺您刷臉就能打八折啦。”
“賣個萌呢?”悠真眨了眨眼。
“唔!”店長一顆少女心頓時炸裂,他幸福的捂住了胸口,“免單!齊木少爺您長大後一定不得了,會讓多少女孩子迷戀不已又求而不得啊!”
“誒?可惜我隻喜歡小哥哥啊。”
齊木悠真無辜眨眨眼。
店長:……
店長冷漠的伸出手:“一萬元。”
——所以你對自己的定義是女孩子嗎!
齊木悠真好笑的拿出了錢包,將所有現錢都放在了店長寬大的手心裡。
“給多了。”店長看著那十幾張萬元鈔蹙眉,“您還需要點兒什麼?”
“我想知道【羊】在這裡的風評、羊之王的住址,另外,還要拜托您一件事兒。”
少年的眸底波光流轉,粉嫩的舌尖輕輕卷去唇角的冰激淩碎屑,笑容狡黠又乾淨。
直覺讓人覺得這個孩子毫無威脅,無數經驗堆積的理智卻告知內山,這份讓人生不起警惕心的氣場,才更加可怕。
內山表麵開著甜品店,實際上也在做情報工作。他在這裡見過太多不可說的人和事兒,遊走在擂缽街與橫濱地下情報網的危險邊緣,知道該是怎樣的頂級狩獵者才會讓獵物在被一擊封喉之前無所察覺。
他不知道少年是不是那樣的狩獵者。
他隻是出了點兒冷汗,並且為【羊】招惹到這樣一個家夥而哀悼了片刻。
——
無論是租房子還是詢問荒神、“羊”與中也的情報,對於悠真而言,都是為了隱藏最後一個目的。
內山老板既然是搞情報的,那麼悄無聲息地將“柚杏好像得罪了【羊】重要的客人”這件事宣揚出去,也肯定很簡單。
畢竟,最多隻是“重要的客人”,並沒有將“政府”的因素牽扯進去,對於處事小心的情報販子來說,並不難接受。
悠真即使不用讀心術都能猜出來那樣的女孩兒會怎樣讓中也幫她解決問題。
而中也——說句不好聽的——他目前顯然還沒有維持著自身與下屬之間平衡的領袖才能,也沒有保護所有人都不受牽連的智謀。
【彆忘了到底是誰收留了無處可去的你!】
身為首領被這般威脅就算了,居然還一直保持著默認許可被脅迫的態度……
隻是“收留了”就能不知感恩毫無尊重地踩在真心實意愛護著他們的“王”的頭上了嗎?
到底是王,還是便利的道具呢?
不可否認,悠真是相當生氣的。
而且,因為那個蠢粉毛的乾預,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要到中也小哥哥的電話號碼!
——
橘發少年的情緒有些低落。
昨天回去後果然整個組織都吵了起來。
雖然最後以重力來震懾了所有人,並且那筆定金也能稍微平息一下眾人的不滿,但是今天組織裡的氣氛就已經怪到讓人待不下去了。
中也坐在擂缽街最高的骸塞之上,安靜的望著這整個橫濱附屬小島外的大海。
他當初有了意識之後,看到的便是波光粼粼的月下之海,以及被燃燒殆儘的整個世界。
那個時候他還不懂什麼是生死,什麼是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