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仰頭看他,傅衍之吻了吻她的唇,隻是唇瓣相貼。
她伸手想去觸碰他,都被傅衍之拒絕了。
他的氣息很熱,江芸貼著他問:“你什麼時候
走,我送你。”
“再說。”他抿著她的唇肉,完全不想說話。
“你到底去哪。”她忍不住問。
下雪,天太暗了,江芸打開大門的燈,這才看清傅衍之。
隻是簡單的皮衣,兩手插著口袋,背後靠牆。
她伸手去摸他,傅衍之握住她的手腕,皺眉道:“做什麼?”
她曾經反感他這樣不耐煩。
但是今天卻終於有點像他了。
江芸問他:“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嗯。”
“你怎麼了?”
“今天你問題好多。”傅衍之笑道,“舍不得了?”
她撇撇嘴,又聽他說:“傻阿芸。”
“我不傻。”江芸道,“你到底去哪?”
她沒有說知道東成不在的事情。也沒有去詢問他本家的一切。
就等他說一句真話,難上加難。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她的臉,他合上眼睛,靠在牆上,“可能去找我爸。”
他倆爸可都死了。她聽著害怕。
江芸摸上他的臉,探到他的額頭,觸感燙人。
傅衍之揮開她的手,往後靠了兩分。
“你發燒了。”她又捏捏他的皮衣,隻是一層。
傅衍之握住她的手腕,從他的身上拿開,然後彎腰抱了抱她,“你想我走麼?”
江芸不知道怎麼說。
她窩在他肩頭,問他:“衍之哥,你去哪?”
“想不想?”
她不想說。
說了舍不得就又會變得懦弱,她再也不想經曆那種痛苦。
江芸已經勸了自己很多次了,他離開是好事,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彆的,各自努力生活。這樣就好。她很愛他,放不下就惦記他一輩子也沒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跟他道:“我給你拿衣服,有個貂皮大衣,我穿著太大,但是真的暖和,你對付穿。”
傅衍之微笑道:“好。”
江芸開門進屋,腳步很快,她看看趴在地上的rose,它張著大嘴打哈欠,明顯是玩累了。江芸脫了鞋,幾乎是小跑著去衣帽間,找到那件壓箱底的大貂,又跑出門去。
傅衍之果真不在了。
她莫名慌亂,抱著衣服順著他的腳印去找,雪已停,踩上去嘎吱嘎吱發響,今夜無月,江芸隻能靠燈光往前探步。
江芸追上他時,發現他走的方向不是地鐵
站。
她小心跟在他身後,穿著的羽絨服加絨量很大,因為跑了兩步,背後出了點薄汗。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東西。
他確實想要去地鐵站,拐來拐去就到了跨河大橋。
他頭疼得很,在人行道站定一會兒,視線模糊,他摸著欄杆,步伐放慢。
上麵一層積雪。
他搓起來一團,握在掌心,化成雪水,往他袖子裡流。
傅衍之走不動了。
他站住,望向遠處,看到了浩浩長河。
這裡是黃河的入海口之一,河麵寬闊,如今千裡冰封,沉寂的很。
他知道下麵有流動的河水,奔流不息。
是人間的河流,卻有神靈的包容廣大。
傅衍之想起來他十八歲的旅行。
他極少回憶少年時,因為他基本沒有年少。
那年有些人離開了,傅衍之規劃路線的時候,選擇了印度。
夏季潮熱,他站在恒河前,旁邊木台高築,焚燒屍體的怪味兒撲麵而來。河裡男女老少在清洗身體或者飲用河水,他潔癖嚴重,卻也跟著走了進去。
江麵上飄著白色的骨灰。
蟲蠅亂飛,河水渾濁,他捧起一團汙穢,倒影裡濕婆的神像遊蕩而去,生死輪回,一瞬劃過。
夢幻泡影啊。
他在這瞬,十八到三十三,一個念頭閃過。
死亡常有誘惑。
他現在倒不是說我想去死,而是站在這裡,快要站不住。
一想今天是江芸的生日,他又攥住欄杆,心道總不能是今天,可惜頭疼難耐,腳下打滑,筆直地栽了下去。
江芸被紅燈拖累著,焦急到跺腳。
這個時候人不算多,每個人身上都裹得鼓.脹,黑壓壓的羽絨服排列起來,像是在等車的烏鴉。
這是滿懷的壓抑,沉色的天空,讓她眼前蒙上一層迷霧。
她好不容易繞過這些,繞過車流,就看到傅衍之站在高架橋的欄杆旁,他長得高,如果往前一步,翻下去完全有可能。
江芸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往那邊跑。她不知道傅衍之在搞什麼,這裡那麼高,掉下去必死無疑。
沒必要吧。
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去尋死。
她從沒有過這種念頭,她像竄起來的春苗、嫩竹,誰的打擊都壓不滅她活下去和追求的**。所以她從來也理解不了傅衍之的舉動。
江芸看他強撐著站在橋邊,快要追上他的時候,傅衍之向前栽了過去。
他跌的一瞬,江芸都沒想到自己能用這樣的聲音講話。
幾乎是淒厲的一聲。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