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一心人(12)(1 / 2)

江芸被他陪著睡覺,心裡還是有對他的一些依賴,江芸本就是有一說一的人,但是跟傅衍之久了,慢慢也學著沉默,學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學著在合同裡耍點小手段,也學著他怎麼在這個世界生活。

傅衍之終於不再凶她,第一次見他,他會嫌棄,不讓她叫他哥哥。江文死了,傅衍之偶爾才會說兩句她蠢。現在他要走了,在什麼前麵都加了個小。

小東西,小江芸。

江芸知道時間不能再當做前進。

自從愛過他,江芸的時間是倒著的,逝者如斯,她過一天就離某一個點越來越近。

似乎是為了圓他的謊話,江芸看到他機票的航班確實飛往美國。他去那裡處理點事情,很快還要回國,隻是不能再回到她身邊。

她穿了他挺喜歡的露背裙,其實她不太想穿這種衣服,內衣也要換成特殊的。她也不太喜歡化妝,很麻煩,因為之前撿到的一隻小狗丟了,她又哭得紅腫眼睛,遮瑕又耗費了許久時間。描眉毛的時候她勾了個輪廓,就抬不起手來了。

她從沒像今天這麼累過,好像有人把她的靈魂抽走了,她支撐不起來自己的肉.體。

傅衍之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鏡子前麵,眉毛畫了一半,他就拿起筆,挑著她的下巴給她填色。

江芸依托他的掌心,聞到他的味道,眉毛輕輕皺了一陣,眼眶鼻端都酸到難以忍受,她的眼淚滾在他手裡,傅衍之放下筆,看到她窩在他的胳膊肘,眼淚在衣服的褶皺裡積盈著一灘灘水窪,她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麻雀,用翅膀遮擋著腦袋,又像隻快死的小貓,他顛了顛,還會發出幾聲微弱的喵喵叫。

傅衍之把她掰過來,給她畫得漂漂亮亮的,兩手捏著她的發絲,把頭發彆在耳後,露出她整張臉。

江芸仰頭,卻沒有看他,注視他的領結,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抽著鼻子,看到他的眼睛,眼淚又洶湧起來。傅衍之用大拇指腹擦,把她上好的散粉擦沒了。

他是傅衍之啊。

她的很多第一次與他相關,他是她的老師,她的哥哥,她的愛人,她的衍之。她這麼愛他,一次又一次的放下,他都滾在她的骨血了,

卻還是要從她這裡抽出去。

他根本不會回來了吧,這一走她半個世界都塌了,她該怎麼辦呢。

傅衍之也在想這個問題,江芸還小,她那麼依賴他,她自己行不行。托張今西照料,他卻微微的不放心。

江芸哭得他心裡也有點不舒坦,低頭看著她,江芸終於在他的眼睛裡捕捉到他的情緒。

她知道傅衍之不是完全對她無情,多多少少是有些感情的,就像她那隻小狗,才撿回來幾天,它走丟了,江芸也會難過地吃不下飯,她跟了他四年,他至少也會有點舍不得。

江芸看到了他的不舍。

他的眼睛有些感傷的微光,江芸抓著不放,緊緊攥住他的衣領,張開嘴,終究還是求他了。

上回是物理題,這回是認真地,真的在哀求,她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傅衍之,她嘴裡吐出來的話已經連成一串,把她的脆弱、懦弱、軟弱全都帶出來了。

她摟著他,親他,求他彆走。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讓傅衍之跟她說幾句真心話。

江芸頹然的想,隻要他留下,她願意給他做一輩子飯,疼也會陪他睡覺。

“我會乖的,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她哽到音節都破碎了。

傅衍之等她哭啞了才說:“該晚點了。”

江芸止住眼淚,頭疼得要炸,她打了傅衍之一下,已經沒有力氣。

傅媛也來了,她不傻,傅衍之一走,這傅家的財產就是江芸的掌中之物,江芸或許還會報複她,她也在機場跟傅衍之哭。

江芸抱著胳膊,七月的炎夏,她卻凍得牙齒打顫,傅衍之張開雙臂,她沒有過去,他又啟了嘴唇,似乎要囑托點什麼。

江芸仰起頭,當著他的麵,雙手捂住耳朵,隻留下無窮無儘的轟鳴,和他尾音都潰散的一句往前走吧。

江芸慶幸自己沒有聽全,他前麵說的放下我,江芸聽了,可能真的會撞死在哪裡。

他就是不明白,江芸放不下他。

她和他不一樣,她的血液裡就是濃鬱的感性氣息,她沒法控製她的感情,那麼奮不顧身地撲向他。

江芸看著他提著箱子走遠,走到他不見了,才轉身出了機場,傅媛還在鬨,哭得泣不成聲。

她跟江芸說了很多

難聽的話,江芸都狠狠地懟回去,可是傅媛說到“怪不得我哥不要你了”,江芸想要反駁,是她不要他的,可她張不開嘴。

傅媛那麼直接地戳到她的痛點,她一邊又一遍地哭喊,折磨她,和她說:“傅芸,我哥不要你了。”

江芸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跟她在大馬路上打了起來,把她頭發都揪下一大把,兩個二十歲的成年人跟小孩一樣坐在馬路上哭,最後還是黎遠過來把傅媛拉走。

沒人拉她,江芸在北市,一個親人都不剩。

*

傅衍之猜測他死在那邊的機率很大,順路帶上梁道,一舉兩得。

他總惦記江芸的兩句無心的話,他不太想死在她身邊,要是死訊傳回去,他也不太清楚江芸會不會高興。

本來以為不會再有什麼舍不得又難過的情緒,那會兒江芸哭著喊著不讓他走,差點把傅衍之也喊哭了。

江芸很乖,傅衍之想,他不是因為她不乖才走的。江芸之前老說讓他死,是他做了挺多不好的事情,他很活該。

傅衍之坐在飛機上,一路上回想跟江芸過的這四年,他那個德行習慣了,天長日久,傷害了她。

以後她好與不好都和他無關,傅衍之想到江芸要是找個黎遠那樣的人結婚,就還是隱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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