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閣也笑了:“我爸現在整不贏我,敢整我我回家頭天就跑四爺爺那裡去,四爺爺叫他跪祠堂!”
石保全也打趣道:“哎喲你李家溝兩個文曲星硬是拽!老漢兒捶娃娃,天經地義,你四爺爺也保不住你!”
告彆了朱朝安跟王從軍,李君閣跟石保全有說有笑地上到小鐵皮船上,石保全發動柴油機,小船離開縣城碼頭,沿著紅水河逆流而上。
紅水河發源於滇南,流經西南三省,全程百分之六十五屬於山區,是全國唯一沒有水汙染的河流,因此水質十分優良。
沿河幾乎村村都建有酒廠,所以又有“美酒河”的稱號。
目前江水還未開漲,水體尚算清澈,禁漁期剛剛過去,幾艘小烏篷船正在河上下網,岸邊也三五不時能看到垂釣的人們。
船駛離縣城區域後,兩岸變得蒼翠起來,水邊坡度開始逐漸變陡,一叢叢鳳尾竹彎下腰肢,船隻穿行時幾乎能掃著人的腦袋。
間或一條山溪潺潺的流入河中,溪石上立著一尾尾白鷺,耐心的等待著路過的遊魚。
有時會有一尾背部翠綠,肚子棕栗色的翠鳥會掠過水麵,尖長的利嘴叼起一條小魚,飛到竹枝上停下來,開始警惕的進餐。
李君閣側身坐在船邊,右手下垂,指尖沒入水中,一邊感受著冰涼的河水,一邊跟石保全聊起天來:“五表叔,你咋開始拉貨了呢?”
石保全膚色黑得發亮,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個草帽戴著,麵露苦笑說道:“唉,以前村裡都坐我的船趕場,去年翻船那事出了之後,鄉裡就不讓我的船拉人了,我這鐵皮船沒有魚艙,又不能用來打漁,我就給村裡二毛的超市拉拉貨什麼的,前段時間梁丫頭下來當鄉長,時不時的讓我給鄉政府拉拉東西,算是補貼一下吧,才開始好點。現在油那麼貴,跑一趟不老少花錢呢,鄉裡鄉親的托我從縣城帶東西,我又不好拒絕。隨便收幾個,油錢都不太夠,東拉西扯的,這一年下來,撂了一兩千的饑荒呢!”
李君閣說道:“其實山裡人家隻要東西能搬出來,那就不差錢,主要還是路太難走,這水路再一斷,大家日子就不好過了,山裡的,水裡的,自家又吃不了多少,再運不出來,那就是守著金山窮過了。”
石保全皺著眉道:“這還是次要的,現在日子都還算過得去,年輕人都在外麵打工,不時往家裡彙錢。家裡就是些老人娃娃,東西都在自家地裡,能花銷幾個?關鍵是山路太遠,萬一哪家老人有個急病啥的,那才能急死人。”
李君閣說道:“年輕人都出去了,現在村裡人還有多少種地的?”
石保全說道:“現在誰還種地啊,就種點自家的口糧而已,我們村靠山那片梯田,多好的地啊,旱澇報收千多斤一畝的,現在還不是全荒在那裡,草都有一人深了,還彆說,野物倒是多了不少,村裡溜個彎都能看得著野兔了。”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李君閣拿出一支香煙遞給石保全,自己也點燃一支,然後說道:“這也不是個事啊,李家溝旱路不好走,情況特殊,大家就沒去鄉鎮上反映一下?”
石保全接過煙卡到耳朵上,拿出自家的旱煙竿點上,說道:“誰說沒反映啊,村長,哦,就是你大伯,回來告訴我,縣裡說了,這事誰說都不好使,必須大船才能拉客,還有這限製那限製的,反正道道很多。”
李君閣想了想,好像沒什麼辦法,於是把話題轉移到了村子裡的人事上,跟石保全聊得倒是起勁。
船行出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一條支流,河道變小,河水明顯比紅水河更加清澈,這就是五溪河了。
石保全一扭船舵,小鐵皮船便朝著五溪河駛去。
五溪河水量也比較充沛,河水綠得就像一塊翡翠。
兩岸風景比紅水河更好,岸邊除了翠竹森森之外,還不時的出現杜鵑,百合一類的花卉。
各色花朵分布在河邊的石隙之中,映照著水麵,完全是一幅“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碧如藍”的景象。
水麵上出現了更多的水鳥,有,野鴨,在自在的覓食嬉戲。
小船經過,野鴨飛了起來,而則潛入水中,又在不遠處的水麵上聚集。
河灘往上,則是一片片的綠油油的稻田,看得李君閣心曠神怡,忍不住拿出手機開始狂拍起來。
又行了一陣,前方出現一個小小的碼頭,青石堆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
靠近石階的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青青的水草在水底搖曳,小魚小蝦不時在草間一閃而沒。
碼頭上方是一個青石鋪就的平台,中間一棵蒼翠的大榕樹,樹乾得五人合抱,榕樹的傘蓋覆蓋了整個碼頭,一部分枝葉甚至伸展到了水麵上方。
環繞大榕樹是一圈條石坐凳,幾個老太太在那裡縫補,身邊的簸籮裡放著針線,鞋墊之類的東西。幾個老頭則在另一頭,正在殺象棋殺得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