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分單莢和雙莢,單莢產在雲南,雙莢的產在我們這邊。”
“兩種都富含膠原蛋白,熬煮出來是半透明的,不過雙莢的口感更軟糯、湯更黏稠,也更有嚼勁,單莢的更爽滑,各有好處。”
李君閣恍然道:“那就跟銀杏白果差不多了,是不是?”
阿音說道:“二皮,說起吃的你真是聞一知十,皂角米還真跟白果的用法差不多,可以燉雞,燉排骨,熬粥,調羹。”
“不過它跟蓮子一樣,需要去芯,皂角米的芯是傷腎的,必須去掉。”
兩人又開始將皂角種子剝開兩片,給他們去芯。
弄完皂角米,阿音拍手說道:“好了,現在去弄桃膠。”
李君閣奇怪道:“桃膠不是都發好了嗎?”
阿音說道:“桃膠上麵有很多樹皮灰塵等雜質,要一顆顆的清理乾淨才成。中間還要換上幾次水。”
李君閣感歎道:“為了能漂亮點,你們女孩子可是真不嫌麻煩。”
才乾了不到一半,李君閣就嚷嚷道:“這活太細了,我真乾不了,我還是給你撕銀耳,然後去看妮媽媽做魚吧。”
撕完銀耳溜進廚房喊到:“妮媽媽,有啥要幫廚的沒有?喲,這魚還沒剖呢,要不我來剖魚吧。”
妮媽媽正在盆裡調酸湯呢,說道:“那我就不拿你當客了,知道怎麼剖不?”
李君閣說道:“清楚,你們剖魚,斤多的都是從背上來。沒說錯吧?”
妮媽媽笑道:“一聽就是個懂吃的。”
李君閣又說道:“阿音說多餘的做熏魚,她要背下山去,我這是全剖掉?”
妮媽媽說道:“這丫頭也是想吃熏魚想昏頭了,光醃魚就得七天呢!怎麼可能來得及,到時候就把家裡的現成的熏魚背下去,這些我們留點慢慢醃吧。”
李君閣一邊撈出鯉魚來剖洗,一邊說道:“要不你教教我,等學會了今年冬天做臘肉時順便也弄幾條,免得她還爬這麼高來背。”
妮媽媽問道:“二皮,你認識阿音多久了啊?”
李君閣順口說道:“剛認識……啊不,是上次她去李家溝村當鄉長時,我在路上接的她……啊不,要細論起來,我第一次跟二虎叔來懸天寨,那個時候就應該見過了。”
好家夥差點說禿嚕嘴,要按男女朋友論,可不是剛認識嘛!
說完赧然道:“不過小時候的事情,我們兩個都記不得了。”
妮媽媽說道:“我們家這丫頭是山裡娃,打小就野慣了的,你以後要多看顧著她些。她脾性其實不錯的,寨子裡老老少少都喜歡她。打小也不讓我們操心,她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我們也不懂,不過從她上大學時每年就靠賣藤子和拿獎學金自己養自己了,還給家裡寄錢,也不容易啊。”
李君閣說道:“那是那是,阿音可有能耐了,在下邊也乾得不錯,搞起了一個網站宣傳李家溝,可幫了我不少忙。鄉親們都當她自家閨女呢!我奶奶,我爸媽跟她也親。”
說完有些納悶,這妮媽媽是看出啥來了?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妮媽媽說話間已經將酸湯調好了。
整個廚房裡酸香撲鼻。
苗家的酸湯跟山下漢家的泡菜一樣,家家必備,但是做得好的卻也難得。好的酸湯跟泡菜水一樣,那都是傳了幾十年的老東西。
李君閣家的泡菜水年紀比他大,阿音家酸湯的味道聞到鼻子裡,估摸著也不會比她小。
苗家酸湯分清紅兩種,清酸湯是將淘米水燒開,倒入壇子中,加入適量‘母子’即老清酸湯、再加野蔥、木薑籽泡製。
新湯要發酵兩到三天後方可取用,以後每次取用後要添新淘米水,老湯添加淘米水後二十四小時就可以使用,跟泡菜一樣不可沾油,否則會變味。
老的清酸湯一般是女兒出嫁時從娘家帶出來的,之後就隨用隨添,家裡存著的一份清酸湯,也是家族曆史的留存。
紅酸湯則是選用皮薄個小的西紅柿,最好是老屋基周邊野生的,洗淨晾乾水分,裝入壇子中,每十斤西紅柿加一斤鹽,醃泡十五到二十天後取用。
跟清酸湯不同,紅酸湯如果泡時間過長,會酸得沒法下口。
相同之處在於,和清酸湯一樣,不得沾油,不然就會敗壞。
清酸湯清香爽口,紅酸湯滋味醇厚,苗家做酸湯魚,一般是兩種湯一樣一半調製而成。
妮媽媽翻出一口銅鍋,將魚放入鍋中,將調好的酸湯倒進去,放到火上燉起來。
李君閣這邊也沒閒著,拿起小青椒用鐵絲串了,放在明火上燒,然後將燒熟的小青椒放碓窩裡碓成醬,這就是俗稱的“糍粑海椒”。
妮媽媽在旁邊看得直點頭,看來這皮娃對苗家的美食不陌生。
酸湯魚正不正宗,幾樣東西就能一眼看破。
桄菜,木薑籽,萸香菜。
桄菜就是水芋頭的嫩杆,水芋頭生長在水中,底下是不會結芋頭的,但是發出的杆鮮嫩可口,土芋頭的杆那是麻喉嚨的,多吃還要中毒,隻能做成苗家酸菜,炒五花肉之類時用。
將水芋頭的嫩杆撕去外皮切片,就是桄菜了。
其二是萸香菜,這是一種類似紫蘇和薄荷的香草,長著粗糙的心型的葉子,不過味道非常獨特,有點類似八角。跟木薑子摘耳根一樣,愛的人愛到骨頭裡,討厭的人又討厭得不行。
木薑樹是一種樟科植物,果子是小圓球型,裡麵的種子富含油質,一果一顆,具有特異強烈的串透性香氣,也是一味苗藥,可以溫中行氣止痛。
夾川地處黔西,所以萸香菜跟木薑子這兩樣調味品也融彙到地方菜式裡,都是夾川六合豆花飯給客人備選的調料。
酸湯燒開了,妮媽媽打去泡沫,加入桄菜、幾個拍破的小青椒、薑片、木薑籽,燒煮五分鐘,調入精鹽、味精、胡椒粉,最後放入未切的萸香菜、野蔥,將酸湯魚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