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本來還想回頭說他們兩句的陳母立刻也顧不得了,手一攤,朝向傅父,“老爺。”
不必她多說什麼,傅父就笑嗬嗬地把信給她,還道:“太太你看,說是過幾天四阿哥府上清明節都要去寺裡,還允了芙兒跟家人見麵,隻要那天我們也去了寺廟便可。”
芙,本意芙蓉,為荷花彆名,與傅為音近字,所以在傅雅小時候被用作了她的小名。除了在外頭會以大名喚她,在家時家裡人經常叫她小名,喊習慣了,如今就算有趙德利在麵前,傅父也這麼叫。
反正趙德利也是傅雅身邊的人,不會不知輕重地將這個小名到處傳,傅父看得出來,雖然隻有幾天時間,但趙德利明顯一顆心都向著他的女兒,顯然被收服了。
陳母將信仔細看了個遍,才輕輕吐出口氣來,她將信封又折疊收好,小心放回到信封裡。
趙德利在富察府裡又待了陣,隻沒見到那位傅大爺,便揣著老爺太太給自己的賞賜,還有帶給格格的銀票回了四爺府。
不提傅雅收到銀票時的心情,富察家自傅雅進了四爺府後便有些壓抑的氣氛終於變得輕快了點。
終於從隔間裡出來的富察家老大,也就是富察傅文見到的便是滿臉笑容的父母還有兩個弟弟,他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傅敏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大哥你身上太臭了,先去洗漱了再告訴你。”
這隔間是富察家模擬了貢院的環境弄的模擬考場,考慮到運氣不好會靠近茅廁、或是房屋漏水,便要麼特地在房間裡放了一個夜壺、要麼將瓦片給弄掉幾個人為弄出破洞。
而這種舉措也是傅雅當初提出來的,美名其曰先模擬體驗一下,這樣也能讓身體提前適應,不至於在考場上出岔子。
本來隻是一家子陪傅雅鬨著玩的,但是自從傅文從考場出來,親口說出的確有用後,這舉措便也延續了下來。
傅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他現在沒精力,不然非得讓老二和自己一起按著老三把他教訓頓,不過他也有些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就先去洗漱了。
等他弄好出來,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後,也很是高興,他扭頭對傅敏道:“老三,你不是知道阿瑪放酒的地方麼,今天正好拿出來,喝上幾杯。”
傅敏:“……”大哥你故意賣我!
本來還樂嗬嗬和夫人聊天的傅父猛地一扭頭,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哎喲!”
話還未說完呢,他就覺得手臂一痛,扭頭看,他家夫人正不動神色地微笑回望他,完全看不出來正在扭他胳膊上的那塊肉。
“老爺,你這是又藏酒了?”
陳母語氣很溫柔,溫柔得傅父背後直流冷汗,他乾笑道:“嗬嗬,嗬嗬,夫人,今天是高興日子,咱們不談這個,不談這個……”
陳母嗔了他一眼,又看向老大,有些好笑。
彆看她幾個兒子裡,就老大看著溫文爾雅的,實際心眼比老三這個自詡機靈的人還要多。
雖然陳母鬆口允許傅父喝酒,但總共就那麼一小瓶,四個人一分,也就兩三口的量,等到入夜歇息了,傅父依舊眼神清明,隻洗漱過後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
明明第二天還要點卯呢,他卻精神亢奮,有些睡不著,怕吵到陳母,他連翻身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老爺是在想芙兒麼?”
誰料陳母也沒睡著。
傅父轉過頭來,借著月光,看到自己的妻子睜眼看他,目光溫柔,他便忍不住靠近了陳母,抓住了被子底下她的手,“是,夫人,我……為夫覺著,這時間過得太快了……”
“是啊,”陳母輕歎,“一轉眼,芙兒竟進了四阿哥府……”
傅父握著陳母的手微微收緊,心裡有些澀,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世事無常。”
陳母被傅父這語氣引得心裡也一酸,她們家就沒人想過要讓傅雅進那些皇親貴胄的院裡,不管多尊貴的男人,他們後院裡的妾室都不是好當的。
傅父道:“芙兒信裡說一切都好,我、我卻依舊放不下擔憂她的心……”
那是他和夫人寵著的女兒,他怎麼能放心呢。
就算是現在,傅父也依舊記得那天他收到宮裡旨意,知道女兒進了四爺府裡時的恍若晴天霹靂之感,如果不是老大扶住了他,差點他就沒站穩跌倒在地。
沉默了會,陳母輕語:“……我也是。”
她索性撐起身子,兩手抓住傅父的手,與他對視著,“老爺。”
傅父眼裡還帶著些許水光,“夫人……”
“老大如今還未進入官場,所以,”陳母言語誠懇,目光真誠,語氣溫柔,“老爺,日後你需更加努力了。”
傅父:“……?”
陳母語重心長,諄諄告誡,“老爺,以後莫要犯懶了,女兒還等著你成為大官,替她撐腰啊。”
被三言兩語下達了官場內卷指標的傅父:“……”
他眼淚汪汪,說不出是心疼女兒還是心疼自己,或者兩者都有。
“我、我儘量。”
“不是儘量,是一定呀,老爺。”
“……為夫、為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