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昕想了想,打算從一開始的話題開始。
“婉娘,怎麼突然想申請宿舍了?”
婉娘直接笑了,“我離開他了。”
那是真心的笑容。
“誰?”白菲昕沒有聽明白。
“我的丈夫。”
“啊?”
“那個家我永遠不會回去了。”婉娘還是笑著,她的臉龐帶著一種舒展的暢快。
白菲昕仔細地分辨著她的表情。
“我感覺像是突然放下了沉重的負擔。而我以前都意識不到它壓在我身上。”婉娘低聲喃喃。
然後她把事情大概說了說。
白菲昕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既然是婉娘真心的決定,她不會勸阻。
這個時代女人離婚確實會不好過,哪怕回娘家也容易被歧視或者欺負。但那是因為女人無法獨立謀生,不得不依附他人。
但婉娘有一份工作,她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
更彆說她剛剛升職,是婦女主任,在職位上和魏知平級。薪水豐厚。而且白馬書院福利待遇遠超平均水平,又有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老了以後都不用擔心。
沒有什麼好勸的。
商陸也沒有說什麼。
“如果這次你要和合作社一起出去,孩子你打算怎麼辦?”白菲昕問。這是逃不開的問題。
“我來之前已經和她說過了。”婉娘笑意淡了一些,孩子肯定是要受影響的,“以後她跟我生活。”
“馬上我把她送回娘家。和平時一樣上幼兒園,變化不大。”
“掌院請放心,安排我一起去吧。”婉娘語氣急切。
白菲昕在心裡迅速衡量了一下。
婦女工作以後肯定是要擴大的,不可能就隻在臨泗周邊開展。
如果隻讓婉娘一個人出去,她肯定是不放心的,但如果跟著商陸就不一樣了。
一是商陸曾經到處遊曆過,經驗豐富。二是,他武力值高,萬一遇到事情也多了一種選擇。
想到這裡白菲昕忍不住瞥了一眼商陸粗壯的胳膊。
婉娘的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證。
所以與其不讓婉娘參與,不如趁著安全的時候多多學習。
而且,她之前還想著為女孩子們找一個榜樣,現在看來與其往外找不如自己培養。
瞧瞧現在的婉娘,不是說鼓勵離婚,而是那種重新開始追求新生活的勇氣,應該讓書院其他的女孩子們看看。
理完了思緒,白菲昕就點了頭。
婉娘頓時眼睛一亮。
“婉娘,商先生在外遊曆的經驗非常豐富,你跟著他的機會不會很多,一定要抓緊學習。”白菲昕說。
“是!”婉娘大聲應答。
“商先生,教一教婉娘。麻煩你了。”白菲昕又囑托。
商陸轉身看向婉娘,表情認真嚴肅,“如果你要一起去,就必須在今天晚上處理完所有私事,我們明早在城門打開的時候出發,不會等你。”
婉娘更加大聲地應答:“是!”
天色一點一點地亮起來了。
早起的鳥兒已經紛紛嘰嘰喳喳地唱了起來,也不知道它們在唱些什麼。也許是在嘲笑那些整夜不睡覺的人。
徐惑聽到了,非常茫然地直起了脖子。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後背發出了一陣喀拉喀拉的聲音。像是他剛剛從石頭雕像裡掙脫出來的一般。
徐惑緩緩地伸直脖子望向窗外。
“啊?”他問,“天……這就亮了?”語氣迷惘。
案幾上的油燈還在燃著。
徐惑眼睛下麵掛著兩個深深地眼袋。像是用最深最黑的墨水塗上去似的。
“唉……”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惑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案幾,那裡放著層層疊疊的紙張。紙張上有寫著工整字跡的,有寫好了但畫了大叉的,還有情緒崩潰亂塗的,都堆在了一起。
這些紙張都是他反複熬夜,反複修改,送出去之後被李舒辱罵,打回來哭著再重新寫,最後熬到今天,才做出來的全部成果。
而在所有亂七八糟的紙張的最上麵一張,工整的字跡寫著:
《白馬書院未來五年虧錢計劃綱要
——關於未來五年發展的標和方向,以及經濟、文化、基礎建設、資金分配等等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