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昕極其震驚。
雖然她剛才一直預感不太好, 但沒有想到是關於戰爭啊!
她在現代生活安全平靜的環境中自在地長大,出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戰爭。對戰爭這個詞語都很陌生。
白菲昕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其他大臣表情或震驚, 或沉重, 或不解。原本站在場中的石茴已經嚇到癱倒在了地上。他甚至還慢慢地挪動著試圖回到座位去。
白菲昕的視線繞過一圈之後,最後和身邊的木藍對上了。
木藍也是也臉色凝重,眉頭皺著,平日裡明亮的眼睛裡像是壓了重重烏雲。
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默契地沒有商量什麼, 一齊轉頭去看王憲。
王憲此刻非常得意, 他的姿態仍然是恭謙的,仍然像一個使臣,但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麼表現的。他已經不再掩飾, 桀驁之氣儘出,鋒利的目光不閃不避地看向高台上的威王。
威王沒有什麼表情,連動作都沒有變,他仍然高高端坐台上,不慌不忙地開口,“寡人倒是不知道馮國有這個本事了。”
王憲倨傲一笑, 轉身看向自己國家的方向,“我們君王這幾年勵精圖治, 奮發圖強, 馮國已經變得更加強盛,早就不是之前的馮國了!”
“您是不是不知道?您的巒城安城兩座城池已經被我們打下來了。”
“我們馮國的士兵已經在開往這裡的路上,相信不到十天,就能到達臨泗。等臨泗被圍的那個時候,您可以再問這個問題。”
王憲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笑了起來, “現在,您還是先擔心自己的安危吧。”
“什麼!”白菲昕聞言猛地站了起來。
在她後麵,全場已經是一片大嘩。
兩座城池被占領?宴會中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嗎?大臣們趕緊互相詢問,他們都慌亂了。
白菲昕想到的是商路和婉娘。他們剛剛出去沒有多久,會不會不巧碰到馮國軍隊?會不會有人身危險?
她的心嘣嘣嘣直跳。
“李易。”威王突然喊人,他的表情極其嚴肅。
“臣在。”宴席末尾處有一個人跌跌撞撞地爬了出來。
他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還哆哆嗦嗦的。
“巒城和安城是否已經失陷?”
“這……”
“它們都在你的管轄範圍內,你不會告訴寡人你不知道吧。”
“王上萬萬不要生氣!……巒城安城確已失陷,是臣覺得臣憑自己很快就能收複它們,所以一時間……就沒有上報。”李易把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王憲在旁輕笑了一聲。
“您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他乾脆背起手來,“不論您怎麼想,臨泗都即將被圍。”
“不過,馮國和項國一向交好,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您願意聽一聽嗎?”
“……”
威王把視線重新放在了王憲身上。
“看在過去交情的麵子上,您隻要願意……”說著,王憲伸出了一隻手掌,“交出國界邊的五座城池,我馮國就願意退軍。您自然安然無虞,可以繼續做您的大王。”
“不過是邊境的五座城池,交換首都臨泗的安全,很劃算吧。”
“你倒是不怕死。”威王冷笑了一聲。
王憲眉毛高高一挑,眼裡都是挑釁,他大笑,“我做為馮國的使者為馮國謀劃,您即使殺了我,我也留名青史,自然是不怕的。”
白菲昕在一旁心急如焚。
她現在非常擔心商路和婉娘還有書院的其他員工的安全,。她此刻非常後悔自己讓他們出去。
白菲昕甚至在考慮要把和氏璧拿出來了。反正這個王憲要的不過是五座城池。和氏璧能換十五座城池,足夠了。
“白掌院,冷靜。”
這時,木藍突然出聲,他暗中拉了白菲昕一下。
白菲昕看了他一眼。木藍的眼神仍然溫和,但堅定又有力。
白菲昕順著他的力道坐下了,木藍沉默地用手蘸了蘸酒水,在案幾上畫起了簡筆的地圖。
白菲昕沉默地看著,然後抹了一把臉。終於冷靜下來了。
是啊,這個不能這個王憲說什麼就相信什麼。如果他們真的有實力圍困臨泗,說不好就直接吞並項國了,為什麼隻要五座城池就交換了。那不是虧大了嗎。
此刻的宴會中一片嘈雜,大臣們議論紛紛。很明顯的,有些人動搖了。白菲昕在看著,一時沒有說話。
這個時代還沒有領土主權不容侵犯的概念。諸侯國之間整天打來打去,今天這片土地還是你的,也許明天就是我的了。而且大家同出一源都是炎黃子孫,所以他們對領土沒有那麼執著。
“王上!”石茴原本攤在地上,此刻卻突然彈了起來。
“王上您答應吧,不過是五座城池,萬一臨泗被圍了怎麼辦,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他一臉的惶惶然。
席間有好幾個大臣都點頭了,同意石茴的觀點,而且也覺得這個交換值得。
王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行。”就在這一片嘈雜聲音中,白菲昕開口了。
她的聲音乾淨、清脆。在整個宴會場中一下子亮了出來。像是清晨的嘹亮的第一下鐘聲。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宴會突然安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白菲昕站了起來,此刻,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不能同意交換城池。”
她直直地看向威王,“如果您為了自己的安危換掉了城池,那些城池裡的百姓怎麼辦?他們又會怎麼想?即使他們能夠再回來,丟掉的民心就是丟掉了。”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今天您為了安全丟掉五座城池。那麼明天呢?寧願是打,也不能不反抗就直接放棄!”